白慕道登上了无名山。
无名山上，紫阳尊者坐在山头，面前摆着一张茶桌，似乎等待已久。
见到白慕道到来，紫阳尊者笑了笑，亲切地问道：
“你终于突破化神了。”
“嗯。”
白慕道点点头，也没有动手，而是坐到了紫阳尊者的面前。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你突破化神时下了大宏愿，这我知道，当初的我也和你一样，下了大宏愿突破。”
“这种突破时的宏愿就像是心魔一般，我们是不可能不去做的，所以劝说你的话我也不多说。”
“所以，我的弟子，白慕道，你想要做什么？”
白慕道轻轻颔首，回答道：
“我要重整人道盟，所以，我要你从此之后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不，不只是如此，此后，你还是不要下山了吧。”
紫阳尊者道：“那我要是说不呢？”
“那我就杀了你。”
白慕道毫不客气地威胁。
“我好歹是你的授业恩师，如今你突破化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威胁我？”
紫阳尊者反问道：
“白慕道，你真冷酷啊。”
对于紫阳尊者的质问，白慕道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只是开口：
“这都是和你学的，你做的事情，不也是这样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你了，所以，你考虑的如何了？”
“是答应我的要求，还是与我大打出手。”
白慕道一个新晋化神，威胁紫阳尊者这个已经突破化神五百年的老牌尊者，不论换谁来看，这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更何况，紫阳尊者还是刚一突破化神，就有着能够力压天下，几乎达到化神圆满的战力。
像白慕道这样的新晋化神，不说在紫阳尊者面前如蝼蚁一般，那也起码是过不了几招，便会被打的洞天破碎，法躯崩溃。
但现场，不论是白慕道的威胁，还是紫阳尊者被威胁。
他们二人却都将这样的威胁视为理所当然，就好似紫阳尊者才是新晋化神，白慕道是纵横化神境无敌的老牌化神一样。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望着白慕道坚定的目光，紫阳尊者叹了口气，沉声道：
“你说的不错，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我了。”
紫阳尊者伸出手，掌心放在眼前，握了握手指，他的力量已经消退了许多。
即使比与水灵儿一战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他的修为也达到了化神中期巅峰，差一点就能突破化神后期。
但论战力，他现在却远不如五百年前。
现在紫阳尊者的真实战力，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化神中期罢了，也就弘农尊者的水平。
为什么呢？
因为天意不在他了。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便是这样的道理。
在这个有着天道，天意的世界里，世界之中的气运之子便是有着无穷的伟力。
修行起来一日千里，平日里机缘不断，战力远超同境，遇见问题总能迎刃而解，甚至还有着几分心想事成的功效——
凡他所愿，皆有所应。
这和陈长生昔日关于自己的猜测很相似，只不过帮助陈长生的是某个上界大能，帮助气运之子的是世界意志罢了。
但这也是有缺点的。
气运之子在天意的加持下，往往能够完成难以想象的丰功伟业。
推翻道真宗这么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这么被完成了，虽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妖族牵扯了道真宗绝大部分精力，这才给紫阳尊者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
但……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妖尊为什么会胆子那么大，突然想到要反攻人族。
这中间难道就没有天意的影响吗？
有着天意在，任何巧合都不是巧合，而是必然发生的一件事情。
但天意加持终究只是外物，当加持消失之后，气运之子，也就变成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修士了。
紫阳尊者如今就是这样的情况。
天意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他的呢？
说实话，紫阳尊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很早以前，在他心中有了妥协想法的时候，天意就离他而去了。
又或许是人道盟建立之后，他完成了自己的考验，天意也就功成身退。
又或者，是在刚刚，白慕道突破化神的那一刻，成为了新的气运之子，来到了紫阳尊者的面前。
紫阳尊者在看到白慕道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身上的天意加护，也明确的知道，自己已经被天意抛弃了。
他不可能成功的。
紫阳尊者心里对自己说道。
就像是他从未想过与疑似天仙界气运之子的陈长生为敌一般，紫阳尊者也不想和如今的气运之子白慕道为敌。
在完成白慕道的使命之前，白慕道就是无敌的。
“唉。”
紫阳尊者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
“我不会再干涉人间事，也不会再出山了。”
“好。”
白慕道点点头。
“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罢，白慕道神情复杂地看向紫阳尊者，如今的紫阳尊者已经没了五百年前的意气风发，反倒像是一个寞落的老人一般。
眉眼间死气沉沉，愁容满面。
“你是在惋惜天道为何不青睐你；你是在想如果不是天道变心，站在我这边，你绝不落得如此下场？”
白慕道问道。
紫阳尊者回答：“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都是由天意来决定的，它要人族兴，人族就兴，它要道真宗灭，道真宗就灭。”
“有了天意加持，猪也能成神，没有天意在身，谁也不可能成功。”
“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天意。”
白慕道摇摇头，站起身，只给紫阳尊者留下一个往回走的背影。
一边走，白慕道的声音悠悠飘来。
“哪有什么天意选定一切，都是事在人为。”
“强大的意志能够勾连天心，于是乎便能在宏愿之后得到天意相助。”
“不是天意选择了人，而是人引动了天。”
“天意并没有抛弃你。”
“而是你先抛弃了自己的本心。”
“于是，天意便被我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