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库，库……”
热泪不断淌过脸颊，带来的温热和潮湿感，让杨聪真正意识到…
陈梦玲死了！
又一个，仅剩的亲人死了！
上次哭，还是在两年前。
也是在这样一个月牙弯弯的晚上，守着唯一的最亲的，外婆的简易灵堂，独自流泪到深夜。
“孩子，要读书，找到你爸！”
正因为外婆咽气时，最后这句话。
他拒绝市重点一三八中的邀请，拿区状元的头衔换取十万块，安葬外婆后‘卖身’二中。
然后，才遇到了陈梦玲。
不止一次，他向她提及，那位不知道任何信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亲生父亲。
A3A4，答案3、4是什么…
杨聪还不知道。
但是，他确定是关于那个男人的。
因为陈梦玲和外婆一样，都是仅有的，真正关心他的人。
只有她俩知道，杨聪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野种、孤儿、有娘生没爹养…
未婚先孕的母亲，被保守的外公逼得独自远走他乡，最后死得不明不白…早早失去老伴，目不识丁的外婆高瞻远瞩卖掉一切，抱着奶娃来城里打拼…
为了捡一个矿泉水瓶，闯红灯被大巴撞死…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必须找到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黑暗中，杨聪胡乱抹着眼泪，更加坚定这个信念。
因为，从现在开始…
这不再是他个人的愿望，同时还有陈梦玲的意志。
多好的女孩啊…
没了…
“库库库…”
抹过一遍又一遍的眼睛，再次决堤。
杨聪哭着打开门，亮光瞬间照进黑暗的屋子，超大一团白色的东西滚落，正好落在脚下。
苏明月利索地爬起来。
超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两只滚圆的大眼眸也红红的。
她显然哭过。
此刻，嘴角微动几次，才露出洁白的虎牙，强行挤出微笑。
显然她早就在屋外，脸贴门静静偷听，时刻关注屋里的动静，因为过于专注，开门时反应不及，顺势倒进屋子。
她什么也没问。
杨聪什么也没说，默默感受着那份关心和理解，胸口一暖。
……
……
星期四，不想去学校。
星期五，还是不想去学校。
杨聪在家窝了两天，基本没离开过床。
醒了睡，睡了醒，醒了继续睡，睡不着就躺着发呆…如果再加入吃东西这个环节，跟猪基本就没两样了。
然而，他几乎没吃东西。
通过玻璃窗，再次看见太阳爬过对面的楼顶，他总算下床活动。
脑袋昏昏沉沉。
全身酸痛，还软绵绵。
扶着衣柜和墙到了窗边，随着两扇玻璃窗被推开，一股有些烫的风吹了进来。
杨聪差点栽倒在地。
抓住窗沿稳住身形，刚松口气，又皱起眉头。
因为风不算小，前两天就晾着的一条白色三角内裤，此刻正随风飘扬，像只断线的风筝落往楼下。
一会会儿功夫，内裤就落到隔着两个门面的地上。
‘这可了不得。’
杨聪赶紧又扶着墙，步履蹒跚出门去捡。
等他姗姗到楼下，内裤已不见了。
四下看看都没找到，严重怀疑谁当做垃圾，残忍丢进垃圾桶了。
杨聪直挠头，一阵心疼。
正当他仔细观察周围几个人，准备推理找出‘凶手’时，身后传来一阵由小到大的笑声。
“咯…咯…咯……”
回头一看，凶手已经自首了。
苏明月背着包躲在楼梯下，左手正捂嘴偷笑，右手则拿着一根米多长的竹竿。
竹竿前段…
一摇一晃挂着的，正是那条白色内裤。
‘丢人呀。’
杨聪假装不认识它。
没好气地问：“你来干嘛，来蹭饭？”
苏明月没正面回应，有些得意地歪着脑袋，推理道：“眼神飘忽，发怒掩饰…这根裤衩，果然是你的！”
杨聪面露不屑，故意不再看她。
苏明月并不恼，反而更起劲：“好吧，那就让我推理给你听…”
“刚刚我经过那边时，发现地上有一条白裤衩。”
“于是，抓起一缕头发试了试。”
“从风向上看，是从你这边的楼房掉下去的…然后就挨着向上观望，发现好几家都晾着衣服。但是，只有你家的窗台，其中一个衣架是空的。”
“当然，你可以狡辩…”
“说那个空着的衣架，的确掉落过衣物，但只是掉在窗台上，并没有往楼下落。”
“别急，我还有证据。”
“仔细观察这条裤衩会发现，它的布料质量很一般，而且多处有明显的破损，显然是长期洗刷造成的。更重要的是，它的正面…也就是那个地方，有浅浅的黄黑色污渍…”
“这说明…”
“那能说明什么？”杨聪赶紧灵光一闪反驳道，“女孩子家家的，真是什么都敢乱想。”
“实话告诉你吧…”
“那个污渍是肥皂造成的。”
“我那天洗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疑点，所以草草洗完就去验证了，没来得及细看。”
“不信？”
“不信，你闻！”
苏明月当真不信，收近竹竿，对着裤衩闻了闻。
然后，破口大骂。
“杨聪，你混蛋！”
知道被戏耍后，她气得一把将竹竿丢了。
杨聪赶紧接住心爱的裤衩。
跟着上楼回到房间，苏明月还气鼓鼓的，不停拿大眼睛瞪人。
杨聪不惯着。
扶着还有些晕的脑袋，坐在椅子上吩咐道：“既然都来了，一起吃饭吧。”
“米，在灶台下面的桶里。”
“菜，冰箱里满满都是，从陈梦玲家打包的，热热就能吃。”
“你赶紧动手吧，我快饿死了，两天都没吃东西。”
听说杨聪两天没吃东西，苏明月顿时心软，暂时放下那点小仇恨，按照吩咐走进厨房。
奈何，她从没做过饭。
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
再次，她无助地看向杨聪。
杨聪也很无奈，只好像教小孩子写字，就差手把手教道：“先把米装进电饭锅里，今天吃点干的…米别舀多了，两…一碗半就够了……”
“淘完米，再加水。”
“……”
苏明月一一照做，动作有些笨笨的。
她自己倒不觉得。
反而美滋滋的，觉得挺新鲜，相当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