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也让鹰主再度重温了战王与圣者之间的差距。
那近乎言出法随、镇压一切的“和平世界”，隔着虚空都让他感到神魂欲裂，险些暴露，他亲眼目睹了张百忍如何被逼到绝境，又如何果决地自爆本命至宝换取一线生机。
“那张百忍，也是个狠角色…昊天镜，说爆就爆了…”鹰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被炽热取代，“不过，他逃了，止戈也走了…那剩下的…”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之前战场中心，那里或许还有逸散的宝物精粹，甚至可能有没有被完全摧毁的分宝台碎片！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前去搜寻时，一股微弱却极其顽固的法则波动如同涟漪般荡过这片海域，那是止戈圣者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丝“安息”法则的余韵，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净化与抚平一切纷争的意味。
鹰主脸色微变，立刻停下了动作。他感觉到，自己若是此刻贸然去动那些“战利品”，必然会被这股法则余韵标记，甚至可能引来止戈圣者跨越空间的隔空一击！
“啧…真是滴水不漏。”鹰主不甘地啐了一口，果断放弃了捡便宜的打算。
能得到一缕昊天镜精粹，已是天大的意外之喜，贪多嚼不烂，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此地不宜久留。”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逐渐恢复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海域，身形再次融入阴影，彻底消失不见。
他需要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消化这缕精粹，并彻底掌控这具千目鬼躯。
……
与此同时，东海另一片未知的海域上空。
空间如同破布般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一个身影踉跄地跌了出来，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正是借助昊天镜自爆遁逃的张百忍。
“噗——”刚稳住身形，他又是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喷出，血液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
他的状态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肉身硬抗止戈圣者一指，虽大部分威力被昊天镜自爆抵消，但残余的震荡之力几乎将他战王阶位的体魄彻底摧毁。
周身骨骼布满裂痕，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多处经脉寸断，五脏六腑移位并出现大量裂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作为战王力量核心的王玺，在圣者威压和宝物自爆反噬下遭受重创，光芒黯淡，悬浮在识海中摇摇欲坠，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
这直接让他的属性暂时削减三分之一！
更麻烦的，本命至宝昊天镜的自爆，让他的灵魂遭受前所未有的反噬，如同被人生生剜去一块，意识海中不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与阵阵眩晕，思维运转都变得滞涩。
这些已经很惨，但最严重的是，昊天镜破损，缺失本源，直接动摇了他“昊天”天赋的根基。
他感觉自身与冥冥中那神秘“昊天”的联系变得模糊而不稳定，不仅后续昊天剑、昊天塔的凝聚变得遥遥无期，天赋觉醒更是近乎无望。
这几乎直接打碎了他的前途，可见止戈圣者，没有丝毫留手，就是要将他必杀！
“止戈…天象…”张百忍眼中充满了血丝，无尽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很快强行压下了这些情绪，多年在鳞国的左右逢源，他的心性已经相当坚韧。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迅速审视自身处境和周边环境。
鳞国位于东大陆，是东大陆三大国之一，势力根深蒂固，触角遍布。
另外两大国，草原狼庭民风彪悍，排外性强，且与鳞国关系微妙；西域佛国看似平和，实则内部戒律森严，对外来者审查极严。
以他如今的状态，无论去东大陆哪里，都极易被鳞国发现，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么，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
他的目光投向西方，那片被更多浊气笼罩、传闻中更加混乱却也更加“自由”的地域。
“西大陆…鹰国…”张百忍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里是鳞国影响力相对薄弱的地方，也是西大陆上唯一一个能与东大陆鳞国体量相抗衡的霸主级国度。
他不再犹豫，强提最后一丝法力，压制住严重的伤势，化作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黯淡流光，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飞遁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伤势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法力恢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而更令他触目惊心的，是下方浩瀚无垠的海洋。
正如世人所知，当今时代的主角是“恶浊”。
陆地上，人类依靠圣者法则、战王律令、元帅领域层层镇压，尚且能维持大部分区域的秩序，将浊气浓度控制在较低水平。
但海洋，因为图腾分布稀少且珍稀图腾罕见，一直未被人类真正重视和有效掌控。
此刻，张百忍从高空飞过，真切地看到了海洋的恐怖景象。
海水不再是蔚蓝或深蓝，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污浊的灰黑色、墨绿色，甚至在某些区域泛着令人作呕的猩红或脓黄。
浓郁的有毒浊气如同瘴疠，从海面蒸腾而起，扭曲光线，遮蔽天日。
海面上，几乎看不到正常的海岛。
偶尔出现的岛屿，也大多被灰白色的怪异菌毯、不断蠕动的肉质触须、或是结晶化的浊气沉积物所覆盖，如同生长在星球表面的丑陋脓疮。
无数形态扭曲的海洋恶浊在其中滋生、游弋、互相吞噬。
它们有些体型庞大如山岳，仅仅是浮出水面的一部分躯干就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有些则细小如虫豸，却汇聚成铺天盖地的恐怖虫潮，所过之处，连浊气都被啃食一空。
虽然因为深海环境限制，极少诞生拥有极高智慧的“恶浊王者”，但普通恶浊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程度，远超陆地。
整个海洋，仿佛已经彻底化为了恶浊的温床和巢穴，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禁区。
或许巅峰时期，张百忍不需要考虑这些，但现在，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某些浊气特别浓郁、疑似有强大恶浊潜伏的区域，以免节外生枝。
凭借战王境界对空间的微弱感知和残存的力量，他艰难地规避着巨大的风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历经数日不眠不休的飞遁，身心俱疲到极限时，远方海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片庞大无比的海岸线，无数高耸入云的金属建筑如同森林般密集，闪烁着冰冷的科技光芒。
巨大的港口吞吐着数以百计的、风格粗犷狰狞、覆盖着厚重装甲和强大炮管的舰船，空气中弥漫着燃油、金属锈蚀、以及某种…淡淡的血腥味和能量过载的臭氧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鹰国，到了！
张百忍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逃亡者，混在一条来自东大陆的破烂走私船中，悄无声息地踏上了鹰国的土地——黑石港口。
港口区的景象让他这个来自东大陆的战王都感到心惊肉跳。
一边是极致的奢华与力量：穿戴整齐超凡装备、气息彪悍的超凡者趾高气扬，身边跟着驯服的浊兽或甚至堕落者仆从。
这些在鳞国见不得光的东西在这里似乎并无任何不妥。
另一边则是极致的贫穷与混乱：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普通人如同工蚁般在肮脏的码头搬运货物，眼神麻木；阴暗的巷子里随处可见打架斗殴、甚至是小规模的枪战和冲突。
尸体像垃圾一样被穿着统一制服、印着“清理队”字样的机器人拖走，空气中充斥着噪音、污言秽语和廉价兴奋剂的味道。
在这里，法律似乎形同虚设，唯一的规则就是力量。
强者拥有一切，可以肆意妄为；弱者一无所有，甚至连生命都得不到保障。
贫富与强弱的差距被赤裸裸地展现出来，没有任何遮掩。
张百忍小心翼翼地穿过混乱的港口区，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他现在的状态和气息，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受了重伤的兵卒阶位超凡者，在这混乱之地毫不起眼。
付出不菲的灵魂后，他搭乘一辆充满铁锈味、拥挤不堪的公共磁轨车，朝着鹰国的副都——“自由圣城”而去。
数小时后，当磁轨车穿过一道巨大的、由能量扫描和实体哨卡组成的关卡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自由圣城！
和佛国的须弥城一样，这是一座将超凡力量与尖端科技完美结合到令人惊叹的城市。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并非单纯的钢铁混凝土，其表面覆盖着流动的能量符文，不断有超凡者提供法力充能，形成强大的防御法阵。
空中，不再是简单的飞车，还有驾驭着各种飞行坐骑、或是凭借自身能力飞行的超凡者，与规整的飞行器航道并行不悖，井然有序。
街道宽敞洁净，全息投影广告牌无处不在，展示着各种强大的生化药剂、机械义体、超凡装备和副本情报。
巡逻的并非普通警察，而是装备精良、散发着肃杀气息的“城市安保队”，成员多是各种族混编，人类超凡者、改造生命、甚至偶尔能看到堕落者的身影，他们乘坐着装甲车，冰冷的仪器扫视着人群。
这里充满了活力、机遇以及…无处不在的、被秩序所包裹的弱肉强食法则。
张百忍按照之前从走私船主那里买来的简陋地图，来到了自由圣城的“中产区”——齿轮与玫瑰街区。
这里相对外围的港口区和核心的富豪区、工业区而言，是大部分有一定经济实力的普通商人、技术人员、商贩居住的地方。
他一个超凡者，虽然展示的阶位较低，但住在这里绝对够格了。
现在这个时代，超凡者，在哪里都高人一等！
不过张百忍思虑再三后，还是选择了这里。
他现在急需找一个临时落脚点，并尽快搞到一些基础的疗伤药物和这个国度的身份信息。
他走进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兼营情报和杂货的店铺“老猫杂货”。
店内光线昏暗，货架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机械零件到低阶超凡材料应有尽有，老板是个戴着单边电子眼、手臂为机械义肢的老头，正懒洋洋地擦拭着一个金属头骨。
“需要什么？”老头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虽然是鹰国语，但张百忍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世上大国的语言，他基本都会。
“一份自由城基础指南，一份周边图腾情报，另外…”张百忍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常见的低阶超凡者：“有没有办法弄到一张‘干净’的身份卡？再要一些治疗内伤的药剂，普通货色就行。”
老头这才抬起头，电子眼闪烁着红光，上下扫描了一下张百忍，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和风险。
“指南50鹰元，图腾情报这里不卖，身份卡…看你要求，最便宜的‘流民卡’，500鹰元，只能在底层街区用，被查了自认倒霉，药剂，低效愈合剂，200鹰元一支。”
老头报出价格，毫不拖泥带水。
鹰元是鹰国的货币，购买力不低，大概1灵魂兑换10鹰元。
灵魂毕竟是超凡者之间的专属货币，价值自然超过一国制定的官方货币。
张百忍早在船上就换好了货币，痛快付钱。
他现在的伤势根本伪装不了，在这里买药纯粹是为了维持人设，伤者不买药，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些无法在图腾体系入品，只能作用于普通人和兵卒超凡者的药物自然是对他没用的。
老头收钱，熟练地从柜台下拿出几张数据芯片和一小管泛着绿光的药剂，又拿出一张材质粗糙、印着模糊头像和基本信息的卡片。
交易完成得很快，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这里是自由圣城，欢迎全世界的所有人，在这里，打探他人来历是大忌。
张百忍拿起东西，正准备离开，店铺的门被猛地推开。
三个穿着皮质外套、身上有着同样恶狼纹身、气息凶悍的男子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将张百忍挤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