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甲第一名,陆启霖!”
直到自己的名字被大声且沉稳的念出来,陆启霖整个人畅快极了。
苦读六年,即便是他有过目不忘这个能力,也不曾懈怠。
日日苦读,天天刷卷,就为了今日这一刻!
陆启霖从进士队列中踏步走出去,向前走到御道一侧跪下。
楚博源只觉天地齐齐变色,整个世界都转为黑暗。
偏生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那一句,“第一甲第二名......”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攥紧拳头告诉自己,人家只是拜师拜的好。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
楚博源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安慰好,却听得鸿胪寺高官喊道,“陆启文!”
不是自己。
居然不是自己。
他,连榜眼都不是?
楚博源只觉有人用刀子捅进了他的胸腔,全身都疼的厉害。
战栗。
颤抖着往下听。
此刻,他全然没有了之前胜券在握的感觉,只剩下祈祷。
祈祷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一刻。
倘若没有......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只得二甲,该面临怎样的嘲弄。
好在,他的名字终于出现在耳旁。
“一甲第三名,楚博源。”
他几乎是拖着双腿向前,整个人被接踵而来的失望,害怕,失而复得给填满。
最后只剩下庆幸,还好,至少是第三。
陆启霖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他一眼。
嗯,这会顺眼多了。
等唱完榜,一甲三人入殿内朝拜,
天佑帝念了几句勉励的话。
换做是从前,楚博源会昂首挺胸以期得到陛下的注意,这会人却是跟鹌鹑一样,恭谨的很。
天佑帝扫了他一眼,便将视线落在陆家两兄弟的脸上。
他朝陆启文笑道,“当年在嘉安府之时,便觉得陆启文你心性坚定,品行端方,这才特许你参加科考,你果然没让朕失望。陆榜眼,你很好。”
陆启文再次下拜,“多谢陛下当年圣怜,才有陆启文今日。”
楚博源垂着眸子,心中叹息一声。
原来,这陆启文与陛下也有渊源,难怪他输给陆启霖之后,又输给了陆启文。。
他输得不冤枉。
殿试,文章再好,如何能胜过本就被陛下垂青之人?
只这么想着,却听到天佑帝大笑道,“你很好,今次评选一甲,孙首辅要朕做到公正,是以与以往不同,仍旧封了姓名评选。你能在其中,可见你才学初中,文识扎实!”
楚博源眼中尽是震惊。
是封了姓名评选的?
他的文章,连陆启文都比不过了?
若不是在殿中,此刻他已然已经跌坐在地。
天佑帝没有错过他的反应,勾着唇角,又去夸陆启霖。
年轻人嘛,有时候太心高气傲也不好,该挫挫锐气,磨磨羽翼,面临大风大浪时还能展翅高飞。
贺翰的外孙子,还有的磨。
“陆启霖,你更好!”天佑帝不吝夸赞,省的夸少了,有个人要与他闹腾。
“小小年纪,已有此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今后留在盛都当差,你可要勤勉才是,莫要学你那师父,年纪不大就告老还乡躲清闲。”
陆启霖叩谢,“多谢陛下教诲,学生来日定竭尽全力办好差事,不让陛下失望。”
可别继续吐槽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接。
你们君臣的旧情留着自己当面絮叨。
隔着他,他也无能为力啊。
偏生天佑帝又道,“嗯,你切记,别学了你师父的做派。”
陆启霖:“......是。”
天佑帝说了几句,便让三人出去了。
他还没说够,但外头的人可都等着三人一起出宫,好将黄榜张贴在宫外的龙棚之中。
此时,盛都的百姓已经聚集在天承门外,争先恐后的想一睹新科进士们风范。
待见了众人出来,更是赞叹个不停。
“哎呦,这最前头的那个,小小年纪就是状元?厉害啊,厉害啊。”
“瞧这第二个,也不知婚配了没?”
“哇,看看这第三个,这就是探花郎吧?这眉心朱砂痣真真是好看至极,陛下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才点的他?”
议论声不停。
与此同时,城门外的龙棚之下,盛都好些权贵之家的管事正带着小厮蠢蠢欲动。
他们今天皆有一个相同的目的,那就是“榜下捉婿”!
一会,待黄榜张贴完,他们就一拥而上,逮几个年轻进士问问婚配否,然后就......嘿嘿嘿。
陆启文在贴榜之时,便有意识的朝陆启霖身侧靠了靠。
等张贴完,他拉着陆启霖后退了几步。
好在盛都这些年明令禁止“强捉”,是以一众管事带着家丁们行事还算稳重,只是挑着长得好的年轻男子追问,“相公可有家事?”
“相公,我们主家乃是......不知相公可愿进一步细谈?”
“这位相公......”
人群中,被问的最多的是楚博源,而后便是陆启文。
身为状元郎的陆启霖站在那,只得了几个问话,好些都是看他一眼,就摇头惋惜着离开。
“哎呀太小了,我家大小姐大了不少,小小姐又小了不少......”
“可惜啊,状元郎这般年轻......”
陆启霖:“......”
出名要趁早。
但似乎太早了,也不是那么理想。
过了一会,礼部忙完了,带着陆启霖三位一甲游街,将其他进士送去了会馆。
陆启霖骑着高头大马,享受了一把古人的“掷果盈车”。
大都是一些香花手帕之类的,倒也还好。
还有几个老妪不知怎的,许是见他长得标致?随手就想将手里的王瓜抛给他。
得亏被一旁的护卫们给拦住了。
真真是吓人的紧。
等好不容易挨到游街结束,陆启文和楚博源略有些狼狈,毕竟扔他们花儿的姑娘实在太多。
陆启霖作为一个半大的少年,并不是适龄姑娘们的目标。
可不知为何,当他在会馆门口下马时,突然有个小厮朝他跑来,将整整一篮子的时令鲜花塞到他怀里。
“我家姑娘说了,她早就为小公子备了这花篮,祝小公子以后官途顺遂,前程似锦。”
陆启霖回头一看,就见街角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多谢。”
他拎着花篮,大步踏进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