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我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了，相信以你的聪慧不会不防着我，分身以防万一正是本宫希望你做的。
“小玄璎，若连这点城府和心计都没有，你也不配做圣灵国的储君了。”
九尾的眉头习惯性地拧着，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不耐，可说话的语气又充满着冷冰冰的厌世感。
不止对别人冷，也对自己冷。
玄璎望着眼前清冷孤绝的女妖，张了张嘴，终于没立刻讲出自己的事。既然陛下直接先挑明了，她也想听听九尾的真心话。
对方的打算……似乎与自己预料的有差别？
当然，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给九尾重塑仙露，然后离去的。她可以不管九尾，但不能不为圣灵国的未来考虑，这里毕竟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
“陛下，既然你知道我要分身，为何不早早斩草除根，不怕我以后卧薪尝胆回来报复你吗？”
九尾微微摇头：“本宫只是需要给圣灵国一个第八境，又不是要你死。你以后若有本事回来杀了我……
“圣灵国正好回到你的统治下，还能拥有一个更强大的妖圣。”
玄璎看着她那冷漠、似乎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俏脸，沉默半晌才继续问道：“圣灵国必须要有第八境吗？”
九尾的眸子似乎有些失神，恍惚了瞬间才开口，只是声音略有低沉：
“你没经历过圣灵国那段苦难时期，无法感同身受。在吞天浩劫之前，灵远大陆可远没有如今的和平安宁。
“青黄不接的我们不仅被人族的魔门邪修屠杀，劫煞妖域在蝶媚妖圣死后，名义上守望互助，实际却惦记着吞并圣灵国。
“各个部族被抓走为奴、被剖尸取丹、被凌辱虐杀，我们每天都活在恐惧中。边境防线如同筛子、万里荒芜，劫煞妖域借机侵占了大量国土。
“若非人族的正道宗门惧怕出现一个统一的妖族势力，始终牵扯着魔门和劫煞妖域，圣灵国早就亡了！”
九尾眸中的寒光越发明亮，直直盯着面前与自己颇有些像的继承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缺少了真圣！你接手圣灵国的实际管理后，不也感受到了因为我伤重不起而引发的外界压力吗？
“玄璎，我很看好你的修炼潜力，以储君身份执掌圣灵国这么多年也可圈可点，可性情上终究软了一些。
“我本来指望你能快速成就真圣，到时哪怕不管政事，由着你的性格去嬉戏玩乐也无所谓。
“只要你在，圣灵国就不会有事，我也能安心去了，不再受这锥心之痛。可惜，没有时间了……”
不知不觉间，玄璎感觉心情没那么难受了，她凝视着眼前腰背挺直的冷傲身影，轻声问道：“为何没有时间了？是陛下你的伤势扛不住了吗？”
九尾微微摇头：“哪怕很难熬，我本也打算再等你几十年。可今日我神魂感受到了荒枭的呼唤，才再次醒来。”
荒枭？！玄璎悚然一惊，联想到了近期的事件：“他有何事？”
“他唤醒我，提出了一个条件。”九尾始终微凝的秀眉显得更加不耐烦，甚至带出了几分厌恶：
“荒枭说他找到了治好我伤势的办法，但前提是答应与他结为道侣。”
玄璎也蹙起了秀眉，以她见过的陛下肉身碎裂程度，一个妖圣能复原？
九尾的表情冷冷，嘴角挂着一丝不屑：“本宫绝不会嫁给如此丑陋之人！看着就恶心，何况也从未想过道侣之事。
“我拒绝荒枭之后，他终于恼羞成怒，转而威胁我。若是不同意，待到他威凌大陆之时，定会将我们屠城灭国。
“根据我对荒枭的了解，他看似张狂嚣张，实际很少做没把握之事，此番言论足以证明他在近期内会有大动作……”
九尾的目光重新投向殿门口的玄璎：“本宫需要夺舍你这具第七境巅峰的肉身，尽快重回【真圣】。
“方有可能带领圣灵国，抵御住荒枭和劫煞妖域带来的威胁。即便这么做，对不起你。
“玄璎，带着神魂去你的分身所在吧！本宫不想与你大打出手，你目前的境界也赢不了我。
“届时，你若愿意，可以随时回来，依旧是圣灵国的储君。
“若有怨气、恨意也无妨，以此为动力好好修炼。本宫就在这里等你，欢迎你成就真圣后来找我复仇。”
听到后面，玄璎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此时更是与那除了圣灵国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绝世女妖默默对望。
九尾凝眉看了一会儿，眸底忽然闪过一丝期盼，冰冷好听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在知道我要夺舍的情况下，还如此平静，想来是有什么后手？却是我小看你了。
“那么，拿出你的手段来吧，小玄璎！只要能对我造成一定威胁，本宫可以不夺舍，改为和你联手抵御荒枭。
“再煎熬十几年、几十年，等到你成就【真圣】。”
腓腓轻轻颔首承认下来：“可以，但玄璎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陛下提到的锥心之痛和煎熬是何意？
“肉身的损伤，你可以切断元神感知来屏蔽，哪怕之前大战吞天造成的神魂虚弱，这么多年的沉睡也早该恢复了。”
九尾始终冷若玄冰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本就凝重的秀眉再次拧了拧，身上的厌世感更为沉重：
“告诉你也无妨，本宫元神的虚弱自然早已补回。但近千年来，肉身的崩裂不断加速，甚至传导到了与之关联的元神之上。
“你若仔细看看，应该能发现我身上的细小裂纹。本宫必须主动进入昏迷状态，来略微减轻那种痛楚。
“若非为了等待圣灵国再出一位八境，本宫早就自我了断了！”
玄璎猛然瞪大了双眸，赤瞳中倒映着九尾略显虚幻的身影，满是同情和震骇。
自己曾通过小狸猫施展天地法则，那种神魂枯竭的状态就非常难受了，何况元神开裂！
前段时间听上官绾柔绘声绘色描述过，常安的绣神针刺入冷凝神魂时，那合体圆满女修的凄厉惨叫，她足以想象到九尾承受的痛苦。
陛下默默承受了几百年这种折磨，居然都没早早夺舍自己来解脱！
即便她主要是为了圣灵国能有一个第八境坐镇，也看得出对自己的期望了。
九尾若是元神无损，自然可以安心等待到她第七境巅峰再夺舍，效果最好。
可如此痛苦加持下，完全应该无需顾忌修炼上的影响和肉身的协调，提前夺舍来避免元神伤势加重了。
玄璎忽然感觉心头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