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原本寂静的内堂，今天突然热闹了起来。
只是兹事体大，能到场的都是孙家能上继承遗嘱的人。
孙万象和孙千澈两家人，各自分列一边。
多年之后，马瑾瑜再次现身孙家，的确让不少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今天来做什么，包括孙家老太爷在内，都被蒙在鼓里。
那个在寿宴上用一副“人有所操”戏弄了所有人的年轻男人，此时却低调地坐在孙芷溪的身后，露出了半张脸。
正当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之时，一声叹息幽幽飘了出来，发出这个声音的正是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太爷。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位正堂上的老人，因为他的一句话，能决定很多事情。
“老大，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该来的都来了。”
声音嘶哑低沉，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虽然现在明面上孙千澈是孙家的话事人，但是老太爷依然还是幕后真正掌权之人。
孙万象不以为意，甚至都没有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后面桌上的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老妇人面色慈祥，音容犹在。
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孙万象扫视着对面的二房那些人，目光冷肃。
反而孙万象还未开口，对面的孙千澈就先发难了。
眼中带着凌厉，上来就找起了找茬儿：“咱们家是不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什么外人都能往内堂带？”
简单一句话，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一声冷哼从中间老太爷旁边的位置上传来，那是孙千澈母亲的位子，她也是现在孙家的当家主母。
这里的外人，指的应该就是吴为和马瑾瑜了。
孙千澈的阴阳怪气并没有得到孙万象的回应，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回应。
“十二年的那笔账，我们今天算一算。”
孙万象直接无视了孙千澈的话，进入了自己的节奏。
此话一说，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有疑惑，也有慌张。
“我今天回来，只为一件事情，就是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孙万象的话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慎重了起来。
以孙万象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使不是孙家的话事人，也依然能让在场的所有人认真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一声金属撞击大理石地面发出的清脆声，打断了孙万象的话。
黄铜包裹着的拐杖主人，是孙家的老太爷，孙乾武。
“老大，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想把当年的事情弄明白而已。”
孙万象一点都不惧，声音沉稳，丝毫没有一点波动。
孙乾武眼神晦涩，看向自己大儿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压不住这个儿子了。
旁边的女人拉了拉孙乾武的袖子，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制止这场闹剧。
“让他说，我看他究竟能扯出什么花样来！”
看来孙乾武的火气已经有点大了，压都压不住那种。
“十二年前，秦雅珂怀着身孕前来大闹，没有人相信我的话，让我背负了这么多年的骂名。”
孙万象站了起来，声音洪亮，没有任何的保留，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利刃。
“你们都说我始乱终弃，可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有些人忙着续弦，有些人忙着鸠占鹊巢，而有些人则忙着取而代之。大家都很忙，甚至没有人关心过，那个女人事后到底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巨大的威慑扑面而来，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二房的小辈们，甚至是第一次听说此事的隐秘。
事情越说越离奇，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你们以为自己的谋划真的天衣无缝么？”孙万象的问题也不知道对象究竟是谁。
当问题抛出去的时候，落地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十二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着如何找出事情的真相，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孙万象缓缓踱着步子，每一步都很慢，却像踩在了某些人的心尖上，让人无比心慌。
孙万象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伸出手指，遥遥一指：“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皆惊，顺着孙万象手指的方向，才知道他发难的对象究竟是谁。
孙乾武缓缓睁开眼睛，昏黄的眼珠里突然闪出了一丝光芒。
来自于长子的反问和质疑，直指了自己，孙乾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良久，嘶哑低沉的声音重新响起：“你是在怨我不相信你，还是恨我不给你机会？”
孙乾武的反问，让孙万象也是有些意外。
然而，一丝嘲笑慢慢从孙万象的嘴角浮起，他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心中再没有了以往的畏惧和尊敬。
或者说，从那天起，孙万象就失去了对自己父亲的信任了。
经过这一切，孙万象也早已看穿了某些人的嘴脸了。
“在你心里，没有什么比孙家的脸面更重要了吧。所以，不管是谁坐在那张椅子上都无所谓吧。只要姓孙，是条狗也行吧！”
孙万象的话如同一柄利剑，破开了这虚假的和谐。
如此粗鲁且直白的话，让孙乾武的脸色一白，眼角微微抽了抽，枯骨一般的手上青筋暴露。
看好戏的吴为嘴角上扬，这场戏，每一步都很精彩，值得反复观摩。
孙万象一上来，没有去追究其他人的责任，却把矛头直指了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举动看似鲁莽，却是震慑所有人最好的手法。
因为在孙乾武的眼中，事情的真相根本不重要，这才是最可悲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纵容，其他人才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因此，孙万象对自己父亲的反击，是第一步。
撕开孙乾武伪善的面具，是整件事最好的开头。
孙万象要掀翻的，从来都不是孙千澈一伙人，而是整个孙家。
整个内堂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一股风从院子里吹了进来，让本就空旷内堂更加阴冷。
孙万象缓缓转过身，幽幽道：“秦雅珂到底是谁找来的，她肚子的孩子又是谁的，她现在又躲在哪里，我的好二弟，你是不是可以告诉大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