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六月初八，镇江府。
黎明前的龙潭驿笼罩在江雾与硝烟之中。沈书瑶站在驿馆二楼，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看见朱棣的玄甲骑兵正踏着露水未干的官道疾驰而过。量子手环在腕间微微发烫，全息投影显示南岸布防正在崩溃——盛庸苦心经营的长江防线，已被燕军撕开三道缺口。
\"王妃，该用药了。\"青黛捧着黑漆药盘轻手轻脚进来，盘中的定窑白瓷碗盛着深褐色汤药。沈书瑶接过药碗时，丫鬟袖口露出的炭笔痕迹隐约可见\"二进制\"三个小字——这是她教青黛记录火器配方的暗号。
药汁刚沾唇，楼下突然传来玉带碰撞的声响。朱权披着沾露的月白蟒袍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满脸烟灰的朵颜卫都督脱鲁忽察儿。蒙古汉子腰间悬着三颗血淋淋的首级，酒糟鼻上的刀疤在晨光中格外狰狞。
\"禀王爷，南蛮子的传令兵全截下了。\"脱鲁忽察儿踹了脚滚落在地的头颅，\"盛庸那老匹夫还在往浦子口调兵。\"
朱权修长的手指划过江防图，在龙潭与镇江之间停顿：\"陈都督的水师到哪了？\"
\"昨夜丑时已过三汊河。\"沈书瑶放下药碗，量子手环投射的光点在图纸上连成蓝色航线，\"但盛庸在金山寺埋伏了火攻船。\"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炮响。沈书瑶的量子手环剧烈震动，全息地图上代表南军的红点正从西南方快速逼近。朱权猛地推开窗棂，只见长江南岸升起七道火龙——正是盛庸秘制的\"火龙出水\"火箭群。
\"王爷小心！\"红袖的弯刀劈开一支穿窗而入的流矢。沈书瑶被朱权拽到身后，听见他喉间溢出不似人声的低吼——温润黑瞳正被冰蓝色侵蚀。这是林毅在强行接管身体，能量刃的蓝光已在他指尖若隐若现。
\"少校，西南方三里有量子波动。\"朱权——或者说此刻的林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量子烙印相触的瞬间，沈书瑶看见全息投影中闪现银色光点：那是萧烬羽的机械义眼在扫描战场。
江面上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陈瑄的舰队冲破晨雾，燕军战船桅杆上悬挂的\"靖难\"大旗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沈书瑶望见朱棣站在楼船甲板上，九斿白纛在他身后如怒龙翻卷。姚广孝的佛珠在朝阳下泛着血光，老和尚突然抬头，浑浊的双眼竟精准锁定了驿馆窗口。
\"报——\"满脸是血的丘福撞开房门，\"燕王殿下命宁王速去中军帐！南蛮子平安那厮偷袭了粮道！\"
---
同一时刻，南京奉先殿
朱允炆跪在朱元璋画像前，龙袍下摆沾满香灰。年轻皇帝的手指深深掐进《太祖实录》的绢布封面，画像中朱元璋的双眼仿佛正流下血泪。
\"陛下！\"方孝孺捧着溅血的舆图踉跄入殿，\"燕逆已破龙潭！\"老臣的乌纱帽歪斜着，露出包扎额头的白布——三日前皇宫檐角兽突然坠落，砸伤了这位帝师。
齐泰直接扯开官袍，胸口赫然是火药灼烧的伤痕：\"臣亲自点燃浦子口火药船，可妖风突然转向......\"兵部尚书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黄子澄突然指着殿外尖叫起来。
奉天殿方向的天空正燃烧着诡异的蓝火。火焰扭曲成陌生的文字，沈书瑶若在此处，定会认出那是7319年的星际通用语——\"投降\"。
\"李景隆呢？\"朱允炆突然抓住方孝孺的手腕，\"他不是说练了天兵......\"
方孝孺的老泪砸在青砖上：\"曹国公......今早已开金川门......\"
---
午时，燕军中军帐
朱棣的匕首插在烤全羊上，油滴在铁甲上滋滋作响。帐内将领分列两侧：左首是浑身浴血的朱能，右首是绑着绷带的张玉之子张辅。沈书瑶跟在朱权身后入帐，看见纪纲正用沾血的帕子擦拭绣春刀。
\"十七弟来得正好。\"朱棣割下一块羊肉扔进嘴里，\"盛庸在狮子山摆了铁桶阵，你说该怎么破？\"
朱权尚未开口，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朱高煦拎着血淋淋的头盔闯进来：\"父王！平安那厮又跑了！\"年轻的燕王次子铠甲上插着三支箭，却笑得畅快，\"儿臣烧了他三十艘粮船！\"
沈书瑶的量子手环突然发烫——全息地图显示西南方五里处有大规模能量聚集。她借着斟酒的动作靠近朱权，听见他喉间滚出未来语警告：\"楚明河的星舰在充能。\"
姚广孝的佛珠突然崩断，血珀珠子滚落一地。老和尚死死盯着沈书瑶的左手：\"王妃的镯子......会变色？\"
\"道长看花了眼。\"沈书瑶用广袖遮住量子手环，却见朱棣的佩剑突然指向江防图：\"传令！未时三刻全军渡江！\"
---
申时，长江江心
沈书瑶站在楼船甲板上，看着南岸此起彼伏的火光。量子手环显示萧烬羽的能量源正在南京城方向移动，而朱权——此刻明显是林毅在主导——正用未来术语向陈瑄解释潮汐规律。水师都督困惑地点头，全然不知每个音节都在消耗宿主的基因链稳定性。
\"王妃当心！\"红袖的弯刀劈落三支火箭。沈书瑶突然听见熟悉的蓝莓香气——萧烬羽的银发在百步外的战船上闪过。他的机械义眼锁定她，左臂的量子炮正在充能。
江面突然炸起十丈高的水柱。盛庸最后的杀手锏——十二艘装满火油的自杀船顺流而下。朱权眼中蓝光暴涨，软剑上的能量刃划出完美弧线，将迎面而来的火箭凌空劈碎。沈书瑶的纳米屏障在船队上空张开，第二波火箭在屏障外炸成烟花。
\"天佑燕王！\"燕军突然爆发出震天欢呼。沈书瑶转头望去，只见南岸守军正在溃逃——平安的帅旗倒了。
---
酉时三刻，金川门
李景隆擦拭着剑上的血，脚边躺着建文朝最后几名御林军的尸体。曾经的南军主帅如今穿着燕王赏赐的麒麟服，哼着《水龙吟》踢了踢鎏金箱子：\"方孝孺的血衣，黄子澄的绝命诗，都在里头了。\"
阴影中突然传来姚广孝的声音：\"曹国公好雅兴。\"老和尚的袈裟下摆滴着血，\"王爷问那件事办得如何？\"
沈书瑶的量子手环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她猛地回头，看见萧烬羽站在坍塌的箭楼上，量子炮对准了朱权。蓝光划破暮色的瞬间，朱权眼中的黑与蓝疯狂交替，软剑与能量束相撞爆出刺目光芒。
\"烬羽住手！\"沈书瑶的呐喊被爆炸声淹没。当烟尘散去，朱权单膝跪地，月白蟒袍被血浸透。她冲过去扶住他时，发现他的瞳孔正在坍缩——基因稳定性跌破50%的征兆。
\"星舰......启动了......\"朱权——此刻是林毅虚弱的声音——抓住她的衣襟，\"楚明河要的不是皇位......是六十万亡魂的意识能量......\"
远处奉先殿方向传来哭喊声。朱允炆的近侍们正将典籍投入火中，跳动的火光照亮了沈书瑶的量子手环——全息投影显示，南京上空的大气层外，楚明河的星舰光帆已完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