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赵叔，说啥呢？狼崽子自己送上门，不动手都对不起咱这身力气。”
他话锋一转，扫视着人群：“王翠花呢？那老娘们儿人呢？”
老赵往地上啐了一口：“哼！那搅家精，一看风声不对，比兔子溜得还快！这笔账先给她记着，跑不了！”
周晓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心里那点疑虑还在，像根细刺，扎得不舒服。
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但他现在更惦记另一件事。
他抬眼望了望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又想起刚才那场血腥厮杀。
不能再让村里的娃子们，将来也只能靠打打杀杀，跟这片穷山恶水死磕了。
时间不多了……得想个法子，让孩子们念书去。
重生一回，他比谁都清楚，1977年高考就要恢复了，村里的娃娃们要是再不读书，将来只能跟这破草原耗一辈子。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找了个空当，把赵轩拉到一边，低声道：“轩哥，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唠唠。”
赵轩挑了挑眉，抱着胳膊道：“啥事儿？瞧你这神神秘秘的，莫不是又惹啥麻烦了？”
周晓嘿了一声，压低声音：“没麻烦，是正经事儿。我想在村里办个夜校，找几个知青当老师，教娃娃们读书识字，顺便学点科学知识。将来……高考要开了，娃娃们得有点出路。”
赵轩一愣，皱眉道：“夜校？现在村里吃饱饭都不容易，谁有心思读书？再说，娃娃们帮家里干活还来不及，哪有空？”
周晓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咧嘴道：“轩哥，你是读过大学的，咋连这点眼光都没有？现在不读，将来娃娃们咋出头？就靠打猎？那玩意儿能管一辈子？”
赵轩被他怼得一噎，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嘴还挺硬！行，我想想吧……可这事儿，村里人八成不乐意。”
周晓没再多说，拍了拍赵轩的肩，转身去找林校长。林长生正站在学校门口，瞧见周晓过来，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晓子，我听说你又干了件大事儿！咋样，狼群收拾得服帖不？”
周晓摆摆手，直奔主题：“林校长，我不跟你绕圈子。我想办夜校，让娃娃们读书，将来考大学。您老咋看？”
林长生眼睛一亮，拍手道：“好！这主意好！晓子，你这脑子就是活！我早说过，娃娃们得读书才有出路！这事儿我支持，明天我就去找几个知青，商量着把课开起来！”
周晓松了口气，可心头还是有点沉。他知道，村里人安于现状，劝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果不其然，第二天赵轩找他，脸色不太好看：“晓子，我跟几家说了夜校的事儿，十个有八个不愿意。说啥读书没用，娃娃在家干活更实惠。”
周晓皱了皱眉，刚想说话，林长生也凑过来，叹气道：“我这边也劝了几个家长，效果不大。晓子，这事儿得慢慢来。”
周晓心头一沉，拳头攥得咯吱响。他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咋就这么难？可他没工夫泄气，咬了咬牙，找到阿岚，把夜校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阿岚听完，眼睛亮晶晶的，拽着周晓的袖子道：“晓哥，这事儿靠谱！我也帮你劝！对了，你说高考要开了，是真的？”
周晓心头一跳，暗骂自己嘴快，忙扯了个谎：“咳，省城的朋友提了一嘴，说是有这风声。阿岚，你可得好好学，将来考个大学，咱村里也能出个女状元！”
阿岚脸一红，低头小声道：“晓哥，你别拿我打趣……不过，我听你的，肯定好好学！”
周晓咧嘴一笑，拍了拍她的肩：“那行，后天我带你进省城，买点书回来。你跟小小一块儿，给我把书啃烂了！”
等到后天周晓带着阿岚和小小挤上了去省城的拖拉机，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一阵呛人的黄尘。小小抓着周晓的衣角，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第一次出远门让她既兴奋又害怕。
阿岚坐在另一边，低头捏着衣角，脸颊泛着微微的红，似乎还在回味周晓昨晚那句“女状元”的玩笑。
“晓哥，省城真有那么多书？”小小仰头问，声音脆生生的，盖过了拖拉机的轰鸣。
周晓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咧嘴道：“多得你数不过来！到时候别光顾着看，挑几本有用的，回去啃透了，给你爹我长长脸！”
小小咯咯笑，拍着胸脯说：“那必须的！我得学成才，给爹争气！”
阿岚抬头，偷瞄了周晓一眼，轻声道：“晓哥，你对小小真好……她有你这样的爹，真有福气。”
周晓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嘿了一声：“这小丫头片子，皮得跟猴似的，不收拾她还翻天了？”话虽这么说，他眼底却闪过一抹柔光。
前世他对小小冷言冷语，恨不得把妻子难产的怨气全撒在她身上，如今重生一回，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疼爱都补回来。
拖拉机晃晃悠悠到了省城，周晓带着两人直奔新华书店。店里人头攒动，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书本，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油墨味。
小小像只撒欢的小马驹，钻来钻去，嘴里嚷嚷着“这个好看”“那个也想要”。
阿岚则安静得多，站在数学书架前，认真翻着一本《代数入门》，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周晓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头莫名一暖，凑过去低声道：“咋样，挑中啥好货了？”
阿岚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手一抖，书差点掉地上。
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支支吾吾道：“就……就这本，挺好的，适合夜校用……”
周晓挑了挑眉，接过书翻了两页，点头道：“行，眼光不错。回头你教小小，她脑子活，学得快。”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揶揄，“不过你这脸红啥？莫不是我长得太俊，吓着你了？”
阿岚瞪了他一眼，嗔道：“晓哥，你又拿我打趣！再这样，我……我可不帮你劝家长了！”她嘴上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