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北一时没明白古茂源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他不禁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他和古茂源皱眉的原因可不一样。
顾西北担心的是自己的人设在古茂源跟前坍塌了。
这要是古茂源看出问题，而他没看出来。
那他大眼力的人设可不就塌了么！
所以，顾西北不禁皱眉，微微起身，想要换个视角看东西。
他稍一抬头，就不禁看到茶桌边并排放着的两个长条锦盒。
盒子是一个蓝色的，一个棕色的。
盒子上都贴着一张白色的宣纸小标签。
上面写着蝇头小楷。
一个是：清 郑板桥 竹
一个是：明 徐渭 行书七律
顾西北瞄了一眼这两个锦盒上的小标签，那是瞬间一个激灵！
他也大概猜到了古茂源为什么皱眉了。
当然，古茂源不是因为锦盒。
他刚刚也没有关注到锦盒上的标签。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关注一个盒子上的标签。
因为标签都是古董商或者藏家后写的，原则上没有任何鉴定作用。
不过顾西北发现这两个锦盒上的标签是同一个人写的字。
这一下子倒是提醒了他！
顾西北没有再看下去了，而是起身笑呵呵的看着古茂源。
他没说话，倒是女老板先开口了。
“两位爷，怎么样？”
古茂源没有回她，而是又看了看书法，再看顾西北。
“小顾爷，我感觉这字怪怪的！”
“古爷看出什么问题了？”
古茂源摇摇头，“感觉怪！但，又指不出具体问题来！”
顾西北点点头，他心想其实古茂源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不过呢，他年纪大了，这记忆力和精力是不如现在的顾西北的！
“小顾爷，你看的结果如何？”
顾西北没有回古茂源，而是转头看向了女老板。
“孟老板，问一下，为什么你要把这两幅东西放在一起卖呢？”
“啊？！！！！”这话问的女老板一脸懵，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这两幅放一起不合适么？”
旁边古茂源也是一脸懵。
“呵呵！徐渭徐文长！郑燮郑板桥！不知道孟老板可听过，青藤门下走狗？”
女老板一愣，随即点点头。
“听过，这话是郑板桥说的，而青藤就是徐渭。郑板桥的书法和绘画受徐渭影响极大。那，不能放一起么？”
她这话刚说完，古茂源忽然一拍双手。
“我想到了！”
古茂源说完刚想伸手，顾西北抢先一步，将一边稍微卷起来的画，给拿过来轻轻展开了。
然后让出身位给古茂源。
古茂源那是将两幅东西放在一起对比着看起来。
“啧啧！我说怎么怪怪的呢！果然，字形架构异曲同工！”
这话听的那女老板不禁笑了起来。
“古爷，刚刚这位小顾爷也说了，郑板桥的字深受徐渭影响，他也是学徐渭的。所以字型架构很像也是正常的！”
“不不不！”古茂源摇摇头。
“如果真像，反而正常了！但，他们根本不是像！”
“不像？那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在藏书者本来的习惯。但是呢，某些起笔收笔的地方，又是藏不住的！”
女老板那是听的一头雾水。
“古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两幅有什么问题么？”
“呵呵！这两幅其实都是郑”
古茂源的话没说完，那是突然被顾西北给打断了。
他是轻轻拍了一把古茂源，笑着喊了一声，“古爷！”
古茂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呵呵！小顾爷，这幅徐渭的我可以确定，但是这幅郑板桥的，我不太确定。你看的如何？”
顾西北将郑板桥的画稍微挪了挪。
其实呢，古茂源刚刚想说的是这两幅画都是郑板桥所作。
还好，被顾西北及时打断，否则，那就尴尬了！
“这幅《竹》呢，先不说真假。但这上面的画，和上面的字，是两个人分别作的。”
“哟！”古茂源一愣，不禁就看向了那画。
而女老板则是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古茂源看了半天，是哪里能看出来这是两个人的作品呢！
这要是两个人合写了一幅字被看出来那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一字一画，没有可比性，如何能看出来呢？
古茂源不禁看向了顾西北。
“小顾爷，我要聆听教诲了！”
“呵呵！”顾西北也不谦虚，是直接拿过了高倍放大镜。
他先照着竹子上墨色最浓的部分。
“古爷，看这墨。”
古茂源趴上去仔细看。
“怎么了？”
“你再看这字上的墨。”
顾西北说着把放大镜移到了字上面。
古茂源再次趴上去仔细看。
但是，他看了个寂寞。
没看出门道。
“有什么”
“仔细看，当然，这个放大镜还不够高倍啊！若是放在显微镜下看你就更清楚了！这画和字用的是不同的墨。画，用的是传统老墨，油烟墨，里面加了桐油！放大后能看到光亮。而这字，用的也是老墨，但是松烟墨。放大后是死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泽！另外，两者高倍放大后在纸张凹凸处所呈现的形状是不一样的！当然，这个放大倍数不够，你看不太清。但也是可以区别的！”
这话说完，古茂源不禁叫了起来。
“的确啊！这竹子上的墨，果然有亮光。而这字，怎么看都是死黑死黑的，哑光一样！”
“呵呵！这画和字用的是两种墨。而古人作画写字，都是一笔成稿的，不可能用两种墨。这大概率呢，应该是一人先作画，然后拿给另一人写书法。两者不在同一处，所以用的墨就不一样了。不过都是好手，结合在一起，几乎毫无破绽！”
这话说的古茂源那是直点头。
而旁边的女老板，则是满脸的震惊！
她是看着茶桌上的画，不禁又看了看顾西北。
也不知道她是震惊于这个鉴定结果呢，还是震惊于顾西北的眼力！
或者，两者都有呢？
见女老板眉头紧皱的不说话。
古茂源不禁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呵呵！孟老板，这个……古董鉴定呢，本来就是个很主观的事情。一家之言，不是定论。你”
“没关系的古爷！”女老板那是立即露出笑容来。
“两位先坐着喝茶，买卖不成，茶还是要喝的么！”
她是边说边倒掉古、顾两人身前杯子里已经凉掉的茶水。
然后给续上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