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
这个问题，宋良翰也反反复复问了自己大半年。思虑再三，内心终于有了答案。
但这个答案，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妹妹！
凝视俞菀然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嘴巴张了张，紧紧闭上。
羊西村、宋家村、小林村，三个村子，共同点是它们靠着一条河。这条河道淘出来的澄泥，能铸造出今后风靡大昭朝的澄泥砚！
与端砚、歙砚、洮砚，并列为四大名砚。
这股屠羊西村、并且带动其他小队匪徒，灭宋家村、小林村的匪徒，训练有素，背后可能有着强大势力支持！
灭掉三个以产出澄泥砚为生的村子，他们之后才能明面占据整条河道，为将来推出澄泥砚做准备。
彦青知道后面的话，不能再听了。拉住窦毅和仇延，三人放慢脚步，任由前面两人轻声交谈。
“林家村里，你认识一个名叫林安志的人吗？”
宋良翰讶异地看俞菀然一眼，点头。
“认识！林安志是我同窗。不过……我去林家村看过，那里已成为一片废墟，不知他们家的人，是否幸存？”
他注意到俞菀然眼中一闪而过的惆怅，小心问：“俞姐姐，林家是你的亲戚吗？”
俞菀然轻轻摇头：“不，我只是听说过此人。他家好像制作澄泥砚手艺最好，我慕名而来，原想向他们买的。”
林安志，就是她以前所收的手下。不过，现在应该是个孩子，尚未长大。他们的相遇，在十年后的京城了！
宋良翰心里升起浓浓疑问。
不明白俞姐姐为澄泥砚而来，没记住手工艺人的名字，反而记住了手工艺人孩子的名字？
这非常不合常理！
但俞菀然不告诉他，他不多问。只要知道面前这个人，能帮他报仇，是友非敌就行了！
申时，一行人接近林家村，只有十里。宋良翰带领俞菀然他们走捷径，一路披荆斩棘。虽然辛苦了点，没有碰见土匪的巡逻人员。
趁着歇脚吃干粮喝水的功夫，宋良翰折下根树棍儿，在泥地画幅简单的地形图，给大家讲解青岭山土匪的布局。
“屠羊西村的那伙匪徒，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现在盘踞在青岭山的，是另外三伙人马。洗劫宋家村和林家村的，也是他们！”
宋良翰树棍指点青岭山北面和南面。
“北面匪窝驻扎在半山腰的密林中，大当家姓许，据说是个秃头和尚？南面匪窝隐藏在双喜峰间，头目绰号‘疯狗’，行事诡谲，手段狠辣。”
说起疯狗时，宋良翰掩饰不住咬牙切齿的表情：“宋家村、林家村，就是这条疯狗带人袭击的！”
至于疯狗背后有没有势力指使，他暂时没能力查出来。
俞菀然觉得这孩子能在半年时间内，打探到这么多官府也查不出来的情报，非常厉害了！
“还有一伙人马呢？不是说三支土匪队伍吗？”
宋良翰道：“剩下的不过是乌合之众！一群当地恶霸混混勾结，抢劫落单过路旅人。”
俞菀然明白了。只要消灭北面、南面的两窝土匪，树倒猢狲散，这些趁火打劫的宵小之徒，自然难逃法网。
宋良翰又道：“不过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人。我只知道他们经常出没的地点，老巢大致在哪里？”
仇延忍不住手痒，又想摸这孩子脑袋。给对方眼睛一瞪，讪讪缩回。
“小童生，你能探听到这么多情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官兵不知是懈怠，还是真没能力，竟然大半年时间没摸清土匪情况。和小童生一比，简直是酒囊饭袋！
俞菀然看着铺在脚下的地图，想了会。
“今晚先到林家村、宋家村看看。明天去北面、南面了解匪巢驻扎情况。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回城向薛大人报告了。”
他们任务是探查，剿匪的事还是要官兵来。
仇延和窦毅没异议。来时薛和豫再三叮嘱，要他们听俞菀然命令行事。他们的作用，更多是保护俞菀然。
稍事休息，一行人起程，匆匆赶往河边。
羊西村成了死村，没有探查必要。俞菀然想的是既然宋家村、林家村有幸存者，能不能在那找到线索？
顺着河岸南行，先抵达宋家村。
不出所料，这里成为一片死域。尽管大多数土屋保持完好，甚至村子当初遭遇土匪夜袭的各种痕迹还在，但人去房空，徒留满目凄凉。
几人悄悄进村，看到地面到处是散落的砚坯碎片，俞菀然拾起一块，仔细端详了下。
真是可惜了，这些澄泥砚若烧制好，一只能在外界卖到几十两上百两银子呢！
彦青等人不知道她想什么，分散开去村子各角落悄悄搜查一遍，最后一无所获，悻悻返回集合。
“主子，没有发现可疑处！”
“地窖都查过了？”
俞菀然询问。
彦青三人一顿，他们只查看了地面。
宋良翰站出来：“我知道村民们家的地窖，大概挖在什么地方，我带你们去！”
见俞菀然点头，彦青三人便又跟着宋良翰，去挨家挨户搜查，不放过丁点有用的信息。
俞菀然独自按剑藏身屋脊，居高临下，监视整个村子动静。
最终，宋良翰带着彦青三人，一无所获走回来。
俞菀然倒也不失望。
时间过去大半年了，即使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也泯灭在时光中了。她来这里看看，主要是为以后的跑商进货熟悉路线。
土匪迟早被官府剿灭，区别只是控制这片土地的势力是谁。
借着月色，一行人在宋良翰带路下，继续朝林家村进发。宋良翰说林家村与宋家村只隔了十来里，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他们打算辛苦点，到那里再休息。
毕竟作为探子，他们一直在土匪势力范围内转，十分危险。早点完成任务，也好早点带官兵剿匪。为无辜的逝者报仇，解救一方百姓。
通往林家村的小路，大半年没人走，野草长到齐膝。一脚踩进去，仿佛踩进一个草笼子里，拉扯裤脚，扯得簌簌作响。
近处树木摇摆，远方夜猫子发出“呼呼”凄厉啼鸣。俞菀然等人一边走，一边警惕着四周。
快接近林家村之际，突然，前方一团黑影钻进路边灌木丛，发出唰啦声响，惊得大家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