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话说的有些赌气，但怎么说呢。
实话不好听，但的确有用。
上海纺织业本来就发达。
牡丹又是国内知名的运动服品牌，真要是落户到上海那边。
上海那边肯定欢迎的很。
至于为此可能会得罪晏城。
谁在乎呢？
你自己留不住人，难道还要拦着人投奔明主？
反正现在浦东那块荒芜着呢，大片土地划给你，你把原本的工人都带过去都没问题。
反正服装厂本身就能解决这些老工人的就业问题。
他们拖家带口的还能促进消费和当地建设呢。
只不过这是最后的退路。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耿为光是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也是嘴上逞强。
法律又没规定他不能说，对吧。
该怎么跟领导说，耿为光心里有数。
就像是他很清楚，完全可以搬沈穗出来拒绝晏城的领导。
毕竟沈穗有服装厂的干股，每年都能分到一笔不菲的分红呢。
拿了钱办点事，不是应该的嘛。
但耿为光压根没打算把沈穗牵扯进去。
他之前就是犹豫不定，有点想又怕日后会暴雷。
现在拿定了主意，该怎么跟省里的领导说，心里已经有数。
哪能再牵扯到沈穗呢。
耿为光忽然间说道：“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趟省城？”
沈穗现在虽然跟陈良材没合作了，但跟老钱的合作一直在啊。
现在老钱他们厂生产的牛仔裤，不是潮流牌就是流行牌。
都是沈穗的品牌嘛。
要说搞横向经济联合，沈穗还要更早一步呢。
只不过她一直都很克制。
过去跟老钱、陈良材两个合作，现在只有老钱这一个合作对象。
在这件事上，耿为光还真得跟她多学习。
当然，沈穗多点开花这本事就不学了。
他能把服装厂弄好就不错了。
不过说起老钱，耿为光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老钱那边品控做的挺好，而且前阵子还合并了省城的一个棉厂，现在势头倒是挺不错。
“我看他那意思，打算这两年找机会引进牛仔布料生产线，估摸着从别处进货也受了点窝囊气。”
这事老钱不会跟沈穗说，但沈穗也清楚。
现在是卖方市场不假，但卖方也有自己的上游卖方啊。
有时候也得看供应商的脸色。
等日后成了买方市场，就要想办法营销。
不过那时候供应商就得看厂家的脸色了。
虽然不至于一根筋两头堵。
但总有一头堵得慌就是了。
沈穗笑了下，“自己生产布料的话，那得先解决外汇问题，老钱跟省里熟悉？”
“那意思应该问题不大。”耿为光也不好打包票。
“那就好，染料能跟设备问题一块解决。”
引进设备一般都是同染料一块，现在牛仔布染料靛蓝还是进口货呢。
外汇解决了，染料问题不复存在，那就是原材料。
老钱的那个服装厂跟棉厂合并，倒是不缺棉花。
是的，棉花是牛仔布料的原材料。
棉……
沈穗想起那一蓬蓬暄软的纯白无瑕。
“国内最好的棉花，是新疆的长绒棉吧？”
前世沈穗就遇到过去新疆采棉花的队伍。
听说很辛苦，但也赚钱。
耿为光一下子被问住了，“是，是的吧？”
他们服装厂用的是省里，顶多从周边省弄来的棉花加工成的棉锭。
新疆棉，距离他们实在太过遥远。
沈穗忽然间有了点想法，“你什么时候的车票？”
“晚上的。”
夕发朝至，在火车上睡一觉，第二天醒来正好到省城那边，不耽误正事。
“那行，我现在打个电话，看能不能约轻纺工业部的李副部长出来吃个午饭。”
耿为光微怔，这位李副部长他倒是知道。
过去两年，李连生去上海视察纺织业时，每次都会特意去春雪制衣厂。
杜小风说，沈穗跟李副部长还有私交呢。
这份交情，让沈穗直接将电话打进了李连生的办公室。
顺利把人约了出来。
“刚从国外回来，正头疼着呢。”
李连生所在的轻纺工业部，如今称得上是强势部委。
原因很简单，国家需要外汇，而纺织业正是创造外汇的大户。
至于日后轻纺工业地位不再，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起码现在，李连生是个大忙人。
忙人也有自己的烦恼。
瞧见沈穗带来的人，微微颔首示意耿为光坐下，“不用那么多礼数，随便吃个饭而已。”
沈穗刚要起身，耿为光已经利落的把茶壶拿了起来。
添水。
沈穗也没再抢，跟李连生寒暄起来，“李叔叔这是去国外考察了？”
“是啊，你们制衣厂有引入那些自动化设备的打算没？就是用计算机来控制机器设备，能把工人解放出来。”
这次考察，李连生再度看到了国内外工业水平的差距。
而这种差距，让他这个领导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处理。
沈穗微微摇头，“工人解放出来，安置到哪里去？”
李连生：“可以用来操作这台设备，负责设备维修嘛。”
“那我想知道，一台自动化设备能干多少工人的活，操作、维修一台设备又需要多少工人。”
这个问题让李连生沉默下来。
是啊，这就是让他头疼的地方。
随行的官员对这些自动化设备很感兴趣，觉得这是先进生产力的体现，能够解放工人的双手。
可一台顶十人甚至几十人的设备，顶多需要两三个人来维护。
那剩下的七八个人乃至几十个人怎么办？
又该如何安排这些人呢？
“我觉得高精端甚至一些危险的岗位，可以用自动化设备，一来这些设备的生产精度更高更稳定，能够满足一些特殊需求，二来也能尽可能的保护工人的安全。”
但一些普通岗位，自动化设备还是别跟工人们抢饭碗了。
这个问题沈穗曾经跟秦越讨论过。
自动化设备的确好，但当下用这些高端设备取代人力，并不是很好的时机。
“其实我跟秦越算过这笔账，按照现在的用工成本来说，用人远比引入这些自动化设备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