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章的炮灰团还在收容所整编。
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吃得起白米饭，拿的是新装备，穿的是新军装。
迷龙正蹲在墙角，用布擦着新领的机枪，他擦得比自家炕桌还上心，嘴里还哼着东北小调。
孟烦了就掀着木棚的门帘进来了，他手里攥着个干硬的馒头，却没吃，径直走到龙文章身边，把人往墙角拉了拉。
“别玩了，有正事。”
孟烦了把馒头塞到龙文章手里，声音压得低，“我刚去虞师的外围转了圈，看见他们的兵蹲在战壕里打牌，连岗哨都懒得放，问了个炊事兵，说唐副师长下了令，没他的话，谁也不准动。”
龙文章咬了口馒头，干得噎人，他咳了两声，目光扫过棚里嚼着米饭的弟兄们：“虞啸卿呢？没出来骂人？”
“炊事兵说，虞师长从昨天下午回了师部，就没再出来过。听说跟唐基吵了一架，现在正关着门当大家闺秀呢，连张立宪他们都见不着人。”
话音刚落，龙文章看向门口位置。
虞啸卿黑着脸站在那。
草绿色的军装还是穿得笔挺，肩章上的星徽在漏进来的阳光里晃眼。
收容所内的士兵全部安静下来，纷纷转过头。
他来干嘛？
这个差点把龙文章三堂会审给干掉的家伙，不被川军团欢迎。
龙文章倒还算镇定，他慢悠悠地把手里的馒头渣拍掉，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虞师，来川军团有什么吩咐？”
这话像根刺，扎得虞啸卿的腮帮子动了动。
他没理会龙文章的嘲讽，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龙文章：“我来找你。”
“找我？”
“找我干嘛？再开一次三堂会审？还是想把我这炮灰团拉去南天门填坑？”
虞啸卿一板一眼的说：“我不是来算账的，我是来问你，南天门的地道，你是不是去过？”
“所有人里，只有你最清楚竹内联队的部署，把这些情报交给我，攻克南天门后，功劳归你们川军团。”
对于虞啸卿的话，大家已经不再信任了。
堂堂一个师长，还需要找龙文章要情报。
但从虞啸卿的表情来看，进攻南天门这件事，确实把他折磨的够呛。
时间一晃就是五天。
唐为源的火炮调了过来，炮声轰隆，第一次从禅达射向南天门。
48门山炮以密集射击，覆盖日军阵地。
连续的炮声，让整个南天门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
上午时分，从印支那方向飞过来的b25轰炸机露面，一共20架，携带500磅炸弹，落向所谓的南天门阵地，轰炸竹内联队。
恐怖的声响，吓得小孩啼哭。
阵地的动静，让虞啸卿、龙文章两人全部惊动。
48 门山炮的轰鸣从禅达西侧的炮兵阵地炸开，像 48 头暴怒的巨兽，吐着火焰将炮弹送向对岸的南天门。
大地都在震颤，收容所木棚的窗棂嗡嗡作响，龙文章猛地抓起桌上的望远镜，冲向棚外的土坡。
他跟虞啸卿在野外碰头。
张立宪的特务营已经探明了情况，跑过来跟虞啸卿汇报。
“是唐为源的山炮团。”
“不是说等咱们渗透了再打吗？怎么突然就轰了！”
透过望远镜，能看到日军阵地陷入了一片火海，所谓的混凝土建筑，被500磅航弹炸得七零八碎。
鬼子修建的地道，也被炸翻了出来。
看着密集的炮火落向对面。
一个个心里不是滋味。
虞啸卿咬着牙，“李峰要动兵，肯定会先打招呼，除非…… 除非他已经不指望咱们了。”
b25 轰炸机群完成投弹，开始返航，机翼划过天空，留下淡淡的烟雾。南天门的火还在烧，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连禅达的空气里都飘着焦糊味。
虞啸卿放下望远镜，脸色复杂，他筹备了五天的渗透计划，没等展开就被炮火打乱。
他想证明自己能扛事，可现在李峰没给他这个机会。
河岸阵地上，不少虞师的士兵都探出头，看着对面的火海，眼神里满是迷茫，没人敢动，也没人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走，去指挥部！”
两伙人迅速聚集到前线指挥部内。
李峰、唐为源两人都在，看着来势汹汹的虞啸卿。
唐为源迎了上来，没等他们开口就先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南天门西侧的鬼子弹药库，被刚才的航弹炸中了，现在还在爆炸，竹内联队已经守不住南天门了。”
这意外的轰炸，竟然炸中了鬼子的弹药库？
那接下来的仗，怕是要彻底变样了。
而虞啸卿之前的犹豫和筹备，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炮火面前，竟显得有些可笑。
“长官，咱们之前制定的计划是小股兵力渗透，内外共同突破。我的计划还未执行，为何突然放弃了？”
虞啸卿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李峰真懒得搭理。
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我本人的时间很宝贵，没空等你们做心理建设。”
“你们啊，眼光都太短浅了一些。区区一个竹内联队，就想挡住我军杀穿滇南？”
“对我本人而言，南天门阵地不过是随手可灭的东西。无外乎浪费一些代价，抽调轰炸机过来进行泯灭式轰炸。这样的一场小仗，也需要舍生取义？也需要生生死死的心理建设吗？”
“我没那功夫等你跟唐基扯皮，更没功夫等你说服那些不敢冲的兵，包括你自己。”
虞啸卿的脸涨得发红。
他想反驳，说自己这五天不是在扯皮，是在跟唐基争兵权、跟士兵磨士气，可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的意义了。
是啊，从一开始，李峰就没正眼看过他，也没正眼看过他所谓的虞师。
将竹内联队当成毕生之敌。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那…… 我的渗透计划？”
“扔了吧。”
李峰挥了挥手，语气干脆。
接下来，给小孩子看看成年人是怎么打仗的。
唐为源再次向印支那机场发电，要求执行第二轮飞机轰炸。
同时他的山炮团也调整射击角度，针对日军炸开的暗堡，再进行一次全方位的覆盖射击。
炮声之中，炸翻的日本鬼子一个接着一个。
火焰弥漫开，燃烧了整个南天门。
伴随着第二次轰炸开始，日军内部传来了绝望的嘶吼。
他们精心修建的阵地，可能要毁灭于炮火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