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声若蚊蝇地低声说道：“你好，我的主人。”
可能是他声音真的太不清晰了，师尊面露疑惑：“无道，你说什么？”
粟九霎时畅快大笑：“声音大一点，再说一次，师尊没听清！”
啊……这和鞭尸又有什么区别。
谢无道咬牙，不管了，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师尊没听清是师尊的问题。
他假装正经，随口一说：“师尊，弟子说，出去的日子很想师尊！”
粟九不满的目光立刻投射过来，师尊的眼角却微微红了。
师尊轻叹一声：“世间的缘分……当真是玄妙难言，看似无常，却总有一线因果牵连。”
他缓缓转回视线，落在谢无道身上。
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欣慰：“为师原以为，你此番下山，心性愈发冷峻沉凝，却不想……还藏着这份赤子心肠，很好，这很好。”
真该死啊，他只是随口乱说，却惹得师尊落了泪。
谢无道也沉默了，郁郁寡欢地回到了坐席上。
他心里莫名翻涌上来一股烦闷，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却又想不起来。
只能借酒消愁了，接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喝同门的敬酒，直到人事不醒。
直到再次睁开眼睛，谢无道心下一凉。
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包括自己是怎么用心蛊让自己以为他只是太虚门普通弟子的。
一想到昨晚那无比羞耻的大冒险，谢无道如遭重创，半天回不过神来。
可恶啊，那些同伴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恢复的这么快，不应该是十天吗？
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无了，来到了宗门里散步。
只看到沈昀正在和粟九在一旁的亭子里说话。
正好要找他们算账！
看到谢无道走过来，两人立刻窃笑不已。
谢无道恼怒：“过分了吧！特别是你，粟九，那大冒险游戏就你带头！”
粟九大喊：“冤枉啊，可是你自己提议要玩游戏的，我只是按照规则行事！”
一想到那大冒险，谢无道还是感觉要碎了。
他压制着不满，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沈昀眼神里是化不开的严肃：“说点正事，你知道我刚进这太虚门时在想什么吗？”
“什么？”
“你之前在这个副本时，你是玩的态度，所以你很开心……但现在，你每进一个副本，心情都太沉重了。”
“我没办法，”谢无道声音沉沉闷闷的，“我放松不了，也开心不了。”
沈昀正色：“别一直冲SSS级副本了，适当进些简单的副本。”
谢无道应下来：“好。”
SSS副本还是要近的，只是要等待时间太久，他会进点低级本放松下。
沈昀说：“别想主神说的那些话了，今天可是你休息的日子，不要那么辛苦。”
“好。”
沈昀说：“你上个副本整体上死亡率算比较高，有一半吧，我挺高兴的。”
谢无道怀疑自己幻听了：“为什么？”
“因为我进太虚门之前看过，最近没有人数合适的SSS副本，经过上个副本，有些玩家就知道了，该死还得死，仅仅靠抱大腿是没用的。”
谢无道蹙眉，他的重点是：“最近没有人数合适的SSS副本吗？”
沈昀无奈：“没有，但是有个很有意思的流水本，SS级别的，你参加过的，人很多，这次的报名人数是600人。”
谢无道：“那可以勉强一去。”
沈昀说道：“你知道流水本里是会放淬炼武器的道具或者武器的吧？”
谢无道来了兴趣：“那成，我不知道，我以为暗海女妖那个本只是巧合。”
沈昀：“不是巧合，不过这流水本是SS级副本，通关难度和之前暗海女妖那个副本可不一样，你可不能那么浪了。”
谢无道不满：“我哪里浪了，我多正经，多稳重。”
谢无道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疑惑地说道：“话说，为什么这心蛊只一天就失去了效果，什么假冒伪劣。”
沈昀和粟九对视一眼，粟九干笑一声：“有没有可能，你睡了十天了？”
谢无道惊了：“我酒量这么差？”
沈昀：“你才知道？”
谢无道也确实对自己的酒量无奈了。
记忆一回来，他的心又紧绷起来，开始计划离开太虚门了。
但在这之前——
先找师尊道别吧。
谢无道看着师尊抚琴，没有出声打扰。
一曲罢了，谢无道走到师尊面前坐下。
“师尊啊，我又要离开了。”
师尊抬眸望向他：“无道，又到了离别的时候，这段日子你在太虚门休息的可还好？”
休息的简直太好了，大睡了十天，有休息的感觉又没有。
谢无道点点头：“很好。”
师尊叹息一声：“你选择的路不好走，我都听说了，无道，照顾好自己。”
谢无道说：“师尊，我会的。”
师尊突然开口说道：“你让我想起之前认识的一个弟子，他也是如你一般，总是喜欢走艰难的路。”
这是师尊第一次提到别的弟子，谢无道好奇地听着：“后来他怎么样了？”
师尊轻轻摇头：“后来他进入一个副本后，就再也没出来。”
谢无道蹙起眉头：“为什么会这样？”
师尊说：“不知道，我是听人说的，说他在那个副本里安定了下来，不愿再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高级副本精神侵蚀确实非常强，不是主观上想抵抗就能做到的。
谢无道站起身，昂扬一笑，说：“我不会沉沦，师尊，一年后再来看你。”
师尊笑道：“好，那约定好了。”
出了副本，谢无道直接来到万象室，万象室里今日倒是热闹异常。
很多人都站在一个熊熊燃烧着烈火的巨大游戏副本，看着副本的动态介绍。
【SS级别流动本-烈焰乐园】
【可接受报名等级为A-SSS】
【报名人数489人\/600人】
那是个烈焰肆虐的世界，万事万物都在笼罩在火焰的燃烧中，焦黑的残骸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风景。
可能是流动本，这个副本boSS没有蒙面。
那是一个颓废的小丑，垂着头坐在一个废弃烧焦的木箱上，手里抓着几只彩色的气球。
他的肤色是病态的苍白，小丑妆花了，沾染着汗水、泪水，鼻子涂抹成红色，嘴角那抹鲜红的微笑裂到了极致。
可他并不开心，瞳孔像是两颗蒙着灰的玻璃珠，透着一种淡淡的心死感。
这画面的感染力太强了，只看到他，谢无道就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悲伤。
小丑的手上刻着一排血色的字，写着“一文不值”。
他很久没有迫切地想收容一个诡物了，流动本收容的难度很大，但他也要试试。
然后，他想问问小丑为什么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