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怀山再次摇了摇头，“世上没有那么多假如。事情已经过去了，公主其实不用如此放在心上。我本来也不值得公主为我——”
“你闭嘴！”
安国公主打断了褚怀山的话，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癫狂。
“你说不值得就不值得？”
“你是本宫吗？”
“本宫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你失去了那么多，你说让本宫放下，本宫就能放下吗？”
“本宫偏要执着！本宫就是要让你看看，你现在最疼爱的小徒弟，根本就比不上我的孙女！
哪怕，那个孙女本宫一点都不喜欢！”
安国公主说完这一番话，也不管褚怀山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安国公主离去的背影，褚怀山问了一个问题，“公主，挡住，你是故意将林思琼换到永安侯府的吗？”
安国公主闻言停住了脚步，但是她并没有完全转过头，只是轻笑一声，“你觉得呢。”
褚怀山没有回答。
安国公主也没有继续留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帐篷的帘子被用力地掀开，然后又被用力地甩下。
晚风将帘子吹得猎猎作响，也将帐篷里吹得凉了几分。
褚怀山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头发和衣袖，也被这冷风吹得轻轻晃动。
忽然一阵强风吹了进来，烛光晃动得更加厉害了。
烛光好似是在坚持，可是没过多久，还是被彻底吹灭了。
帐篷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同时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帐篷里才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安国公主从帐篷里出去之后，并没有走远。
她清楚地听到帐篷里的叹息，眼眶瞬间湿润。
在星光下，她水润的眸子，好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几分。
不过很快，这汹涌而来的泪意，就彻底消散不见。
安国公主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有侍卫和宫女悄然无声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没用多长时间，她就来到了林思琼的住处。
这次出宫，安国公主也带上了林思琼。
确切地说，自从林思琼从大雍来到了西凉之后，不论安国公主去哪儿，都会让人带上林思琼。
刚开始的时候，林思琼以为这是安国公主对她的看重。
但是时间长了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看重。
安国公主之所以时时刻刻都让人带着她，只是为了方便随时随地惩罚她而已。
就像是现在。
明明已经是半夜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
林思琼也和衣躺在床上。
可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用大力撕开。
没了门帘的阻挡，冷风直接灌了进来。
林思琼被突然破坏门帘的声音吓了一跳，又被冷风这么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她惊恐地看向帐篷门口，“是谁？”
“是本宫。”安国公主凉凉地说道，“不然，你以为还能是谁？”
林思琼听到这声音，心中虽然惊慌，但也带着一股了然。
这并不是安国公主第一次深夜找她。
根据以往的经历来看。
只要是安国公主深夜过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安国公主每每这个时候过来，都是因为她特别的生气，充满了怒意。
而每当这个时候，就代表林思琼要受到惩罚了。
正是因为心中明白这一点，林思琼眼中的畏惧就越发的深，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公....公主...”
帐篷里光线虽然昏暗，但是只听林思琼的声音，就能听出此时她到底有多恐惧。
安国公主的心情，在这一刻，好了那么一点点。
“这么害怕？看来你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思琼什么都不敢说，心中庆幸，睡觉之前，只是脱掉了外面的披风。
不然，就凭借着安国公主现在的心情，估计都不会给她机会穿衣服。
正想着，就听安国公主道，“本宫听说，大雍那边有很多风雅之事，比如看花品茶。这听说有些高门贵女，还会专门收集花瓣上的露水，用来煮茶，说是别有一股花香。
你是在永安侯府长大的，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又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想来这样的事情，你以前应该没少做。
本宫也想尝一尝，你现在就去收集露水吧，等明日天亮时分，本宫就要喝到你亲自烹水煮的茶。听明白了吗？”
经过这几年的磋磨，林思琼对安国公主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安国公主决定的事情，基本不会更改。
她现在说别的没有任何用处。
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
不然，下场绝对会比现在凄惨十倍。
“是！”
林思琼答应了一声，立即从床上起来，跪在了地上，姿态无比的恭敬。
安国公主却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眸色越发的阴沉，“嗯，去吧！”
林思琼不敢有任何的耽搁，立即就带着东西去了。
安国公主指了两个人，“你们，一步不落地跟在旁边，看着她，直到她把茶煮好奉上。”
另外两人闻言，也连忙答应了下来。
她们当然不敢责怪安国公主，只能将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在林思琼的身上。
等林思琼去干活儿的时候，她们就站在旁边，用林思琼可以听到的声音，当面蛐蛐林思琼。
林思琼最开始的时候，是接受不了这种情况的。
可是挨了几顿打之后，就老实了下来。
没人给她撑腰，没人是她的靠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思琼拿着容器，一朵花一朵花地收集露水。
虽然叶子上也有露水，但是林思琼却不敢收集。
身边跟着的这两个人，就是为了监督她。
若是她敢收集叶片上的露水，而不是花瓣上的，他们两人一定会跟安国公主说，到时候，又是新的惩罚。
草原上的花虽然有很多，但是花型都很小，每一朵花上的露水更是少得可怜。
林思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找了多少花，只知道黑夜很快过去，天渐渐地亮了。
她一开始觉得很冷，后来又觉得很热。
到了现在，已经浑身僵硬，头晕眼花。
即便没有照镜子，林思琼也知道，此时的自己肯定是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和女鬼一样。
容器里的水并不多，煮了之后，应该能泡一壶茶。
此时已经快要到安国公主起身的时间了，她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搁，赶紧回去烹水煮茶。
等林思琼端着煮好的茶来到安国公主的帐篷外面，在外面跪了许久，才被喊了进去。
外面很冷，进了帐篷里，瞬间就暖和了起来。
这一冷一热，林思琼的头脑更是一阵阵的发晕，身子都有些颤抖。
哆哆嗦嗦地端着茶盘跪在安国公主面前，林思琼只希望安国公主赶紧喝了茶，好让她去休息。
安国公主的确让人把茶水端了过去，但是她盯着看了又看，又凑近嗅了嗅，最后嫌弃的放在了桌子上。
“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和普通的茶水也没有任何的区别，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追捧。想来都是一些人太闲了，又想附庸风雅，又想抬高自己的地位，这才放出了这些风声，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在询问林思琼。
林思琼点头，“公主说的是！”
“既然本宫说得对，你为什么脸色还这么的难看？你是不是在敷衍本宫？面上说一套，心中其实想的却是另一套！”
“不敢！”林思琼咬牙跪着，“我不敢。”
“不敢？”安国公主嗤笑一声，“不敢？我看你特别的敢！你不是还敢在心中诅咒本宫，希望本宫早点死吗？”
“没有！”林思琼慌忙摇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公主你可是——我怎么会有那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本宫可是什么？是你的母亲？”
安国公主的脸色瞬间难看无比，眼神也比刚刚更加的狠厉，袖子一挥，就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林思琼飞溅的茶水烫到了手背，手背上立即鼓起了几个水泡。
可林思琼不敢喊疼，更不敢有别的动作，只能老老实实跪着。
安国公主的怒火还在不停地上涨，她用满是怒意的双眼看着林思琼。
“本宫再跟你说一遍，在本宫这里，你什么都不是！本宫身边最下贱的奴婢，都比你更高贵！懂吗？”
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如此难听的话语，还是安国公主第一次说。
林思琼所有的隐忍，此时全都变成了愤怒。
她用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安国公主，“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的母亲！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不生我，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话说完后，林思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心中虽然有些后悔，可说都说了，也只能咬牙撑着，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安国公主，等着安国公主的回答。
安国公主好像也是被这样的林思琼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安国公主就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愿意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