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虚握,仿佛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火尖枪已然在手,枪尖遥指,杀伐之气冲霄而起。
“这酆都大帝之位,弟子哪吒,要定了!”
“不为权柄,不为逍遥,只为……证我之道,全我之志,报师门之恩!若有阻道者……”
哪吒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是属于三坛海会大神、属于天庭先锋神将的傲然与煞气。
“……便叫他尝尝,我这‘必然登临混元’的决心,究竟有多硬!”
话音落下,他周身气势收敛,重新归于那玄袍沉静的装扮之下,但那双眸子中的火焰,却已彻底点燃,再无熄灭的可能。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闹海屠龙的顽童,而是阐教倾力推出的、誓要在这场席卷洪荒的帝位争夺战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未来酆都大帝候选!
玉鼎真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广成子面容依旧平淡,但指尖微微拂过玉虚宫栏,荡开一圈微不可查的道韵。
燃灯道人古井无波的脸上,也似有了一丝极淡的波动。
太乙真人看着自己这脱胎换骨的弟子,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与期盼。
风暴,已起。而哪吒,便是阐教投入这风暴中心的第一柄利剑!
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微微颔首,眸中深邃。
他推演出此位争夺必然激烈,但阐教势大,弟子根脚深厚,乃天命所归,胜算不小。
更重要的是,若能得此位,阐教将在未来的天地格局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东海,金鳌岛,碧游宫。
多宝道人高坐云床,下方截教万仙来朝,气氛热烈而……躁动。
“机缘已现!”多宝道人声音朗朗,带着一丝锐气,“大道虽高,却有一线生机!这酆都大帝神位,便是那生机所在!吾截教门下,有教无类,众生皆可寻觅一线超脱!此位,吾截教志在必得!”
“大师兄圣明!”下方弟子群情激昂。
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亲传弟子,乃至赵公明、三霄娘娘等外门顶尖高手,皆目光灼灼。
他们中不少已是亚圣境界,此前或许还对凭借自身证道存有幻想,如今却都明白,这大帝神位可能是最快、最稳妥的途径。
“公明!”多宝道人看向赵公明,“你为外门众弟子之首,道行精深,更加手持二十四定海神珠。此番便由你出面,争夺此位!金灵、无当等从旁协助,调动我截教万仙之力,务必拿下!”
“弟子领命!”赵公明眼中精光一闪,躬身应下。
截教势大,弟子遍布洪荒,若论争夺,他们有无与伦比的优势。
西方,极乐世界。
接引道人面露疾苦,准提道人则眼神越发晶亮。
“师兄,此乃天赐良机于我西方!”准提手持七宝妙树,语气带着一丝激动,“东方诸圣门下、各方大能皆欲争夺,必生嫌隙。我西方正可借此机会,或可渡得有缘,或可……火中取栗。”
接引叹息一声:“然我西方贫瘠,弟子中能担此重任者……”
“大势至如何?”准提接口道。
接引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便让大势至前往,见机行事。此位若能得之,于我西方大兴,至关重要。”
血海冥河,幽冥地府边缘。
冥河老祖端坐十二品业火红莲之上,周身血浪翻滚,四亿八千万血神子分身嘶吼。
他本就是诞生于幽冥血海的先天神魔,对幽冥权柄有着天然的渴望与掌控欲。
“酆都大帝?统御幽冥?哼!本老祖生于斯,长于斯,这幽冥大帝之位,合该为本老祖所有!”冥河老祖眼中血光暴涨,“什么三清门下,西方秃驴,也敢觊觎幽冥权柄?传令下去,密切关注天庭动向,所有试图接近幽冥、图谋神位者,皆是我血海之敌!”
阿修罗族摩拳擦掌,杀气腾腾。
对于冥河而言,这不仅是一个回归天庭体制的机会,更是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幽冥统治权的关键一战。
诸如龙凤麒麟等残存太古强族、一些隐世不出的大能,都对酆都大帝神位有想法。
五庄观!
清风徐来,吹动五庄观内人参果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宛若道音低语。
石桌两侧,镇元子与红云道人相对而坐,棋盘上星罗棋布,杀机暗藏,却远不及此刻洪荒暗流的万分之一。
镇元子落下一子,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观墙,望向了那风云汇聚的幽冥之地,缓缓开口,声如温玉:“红云道友,此番风波,较之当年紫霄宫听道,亦不遑多让了。”
红云道人执子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意中,多了几分历经劫波后的深邃与感慨:“是啊,争机缘,争气运,争那一线超脱之机…当年是我懵懂,怀璧其罪,累得道友奔波,自身也险些化作灰灰。如今这酆都大帝之位,看似尊荣,实则亦是劫数交织之地,不知又要掀起多少波澜。”
他轻叹一声,将棋子落入棋盘一角,定下一片格局。
“只是,此位关乎幽冥秩序,更关乎一道混元契机,确实不容错过。道友提及明月那孩子…你我都知,她根脚清灵,伴人参果树而生,受你我道韵熏陶,积累早已足够,所缺者,正是那临门一脚的机缘与足以承载其道的位格。”
镇元子颔首,眼中流露出对门下童女的慈爱与期许:“不错。明月心性澄澈,悟性上佳,于大地生机、草木枯荣之道上感悟尤深,隐隐暗合部分幽冥轮回之意。若得酆都大帝尊位,借天庭神道果位与幽冥权柄,或可将其道升华,走出独属于她的混元之路。强求自身突破,千难万难,此等捷径,虽伴风险,却值得一搏。”
红云道人沉吟片刻,指尖一缕赤霞般的道韵流转,推演天机。“然竞争者众,三清门下根正苗红,气运绵长;截教万仙来朝,势大难挡;西方二圣算计精深;冥河老祖更是视幽冥为禁脔…明月虽为亚圣绝巅,单独对上任何一方,胜算皆不高。”
“正因如此,才需你我为她筹谋。”镇元子袖袍轻拂,棋盘上局势骤然一变,几颗散子被无形之力聚拢,隐成拱卫之势。“明月自身之力是根基,但外力亦不可少。我之地书,可调动洪荒大地脉络,于幽冥交界处自有影响,关键时刻,可为她提供庇护,隔绝部分宵小干扰。再者,我这五庄观,虽不似碧游宫万仙来朝,但地仙一脉,散落洪荒,亦是一股不容小觑之力,届时可为她造势,震慑一方。”
红云道人眼中精光一闪,接话道:“善!道友以大地之力为盾,那我便以我这‘天地间第一朵红云’的本源,为她炼制一道‘渡厄霞衣’,蕴藏我历经劫难而不灭的一点真灵不昧之意,可助她抵御业力侵蚀,关键时刻或可避过致命灾劫,于那幽冥险地,多几分保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此外,我这张老脸,在那些故旧之处,或许还能卖几分情面。广成子、玉鼎等人,当年总归有几分香火情,虽立场不同,但若只是争取些许公平竞争之机,或不为难。至于西方…那二位心思最深,需得小心提防。”
“道友有心了。”镇元子面露感激,他知道红云自重生后,已极少主动沾染因果,此次为了明月,算是破了例。
“不过,最关键的,仍在明月自身。争夺帝位,非仅斗法,更重心性、道境与缘法。我等需让她明白,此行非仅为证道,更需明了肩头之责——统御幽冥,梳理轮回,乃是大功德,亦是大因果。若无慈悲济世之心,纵使得位,亦难长久,反受其害。”
红云深以为然:“正当如此。须得让她知晓,力量与权柄并非终点,如何运用这份力量承载众生期望,平衡阴阳秩序,方是大道所在。她之心性纯良,稍加点拨即可。你我不便直接下场与晚辈相争,但为她夯实根基,扫清一些规则外的障碍,指明方向,却是分内之事。”
两位太古大能相视一笑,空气中道韵交织,已定下方略。镇元子抬手,一枚形似婴孩、灵气氤氲的人参果出现在他掌心,果香弥漫,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此果乃此番所结之精华,蕴含无尽生机与戊土本源,让明月服下,可固本培元,令其状态臻至巅峰,应对挑战当更有余力。”
红云也自怀中取出一团氤氲红霞,霞光中似有无数祥瑞符文生灭,充满了涅盘、祥和的意境。“此乃‘渡厄霞衣’雏形,待我以本源温养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功成。”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身着月白道袍的明月悄然来到亭外,对着二圣盈盈下拜:“老爷,红云老爷。”
她抬起头,明眸之中虽有对即将到来之争的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清澈的坚定。
“弟子已感知外界风云,亦明二位老爷厚爱。此去,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栽培,亦不忘秉持本心,行正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