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深处,万古不化的玉清仙光如同实质的流水,静静充盈着这座玄门圣地。
往日清冷的宫殿,今日却汇聚了阐教二代弟子中的绝大多数精华。
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灵宝大法师、云中子、南极仙翁,乃至久不露面的燃灯道人,也端坐于前排蒲团之上。
群仙气息或沉凝如不周山岳,或缥缈若九天流云,济济一堂,肃穆庄严,竟是封神大劫之后,阐教内部最为齐整、规格最高的一次集会。
而所有目光的焦点,所有气机隐隐环绕的中心,便是那跌坐于大殿中央云床之上的身影——唐寰宇的玉清分身。
玉虚子!
是燃灯道人、广成子等诸多二代弟子共同鉴证,拜入元始天尊门下,是元始天尊最小的关门弟子。
是传承元始天尊衣钵的阐教二代亲传!
玉虚子周身笼罩在混沌气流之中,仿佛与玉虚宫的本源融为一体。
头顶三花沉浮,胸中五气朝元,更有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自虚空生灭,那是《元始金章》大道真意的显化。
其气息渊深似海,已然超越了寻常大罗金仙的范畴,踏足亚圣之境,距离那传说中万劫不磨、因果不沾的混元仙帝之境,似乎仅剩一层微不可察,却又坚不可摧的隔膜。
广成子作为阐教首徒,当先开口,声音清越,回荡于大殿之中,驱散了最后一丝杂音:“诸位师弟、道友,今日我等奉教主法旨,齐聚于此,只为一件关乎我阐教道统兴衰,乃至洪荒大局之事。”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仙人,最终落在那玉清分身之上,语气愈发凝重:“玉虚师弟,以无上机缘契合《元始金章》真谛,破入亚圣,此乃师尊道统显化之奇迹,亦是我阐教重现辉煌之契机。然,欲要踏出那最后一步,登临混元,成就仙帝尊位,非仅凭己身悟性与积累可成。混元之路,需历万劫,需承因果,更需面对……来自各方,明里暗里的阻道之敌!”
赤精子接口,声如金石,带着凛冽之气:“大师兄所言极是。混元仙帝,统御一方大道法则,足以影响洪荒势力格局。我阐教若再出一位混元,必遭多方忌惮。首当其冲,便是那西方教!”
提到“西方教”三字,殿内气氛明显一紧。封神旧怨,道统之争,绝非轻易可解。
太乙真人微微颔首,指尖一缕救苦清气缭绕,缓声道:“接引、准提二位圣人,其道虽与我玄门不同,却亦是混元太易之境。他们立下大教,发宏愿度尽众生,最重气运与根基。若玉虚师弟冲击混元,西方教绝不会坐视。那梦中证道、因果牵连之术,防不胜防,需早做提防。”
玉鼎真人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他祭炼的斩仙剑光,他沉声道:“西方教固然是大敌,却非唯一。那隐于四海八荒之外的太古三族,龙、凤、麒麟,其始祖因无上大天尊仁慈,如今复活出世,彼等秉承先天血脉,神通诡异,且对我等后天得道之仙,素来心存轻视甚至敌意。若感知到新的混元气息,难保不会出手干扰,以期乱中取利,或报昔日道祖压下其气运之旧怨。”
道行天尊眉头紧锁,补充道:“玉鼎师弟所言甚是。还有那紫霄宫中听道的三千客,除去已证混元或身陨道消者,尚有诸多大能隐于混沌深处或诸天缝隙。彼等或是觊觎《元始金章》之奥妙,或是单纯不愿见玄门再添一位混元,届时暗中出手,亦是极大麻烦。”
一直沉默的燃灯道人,此刻也睁开半阖的眼眸,眼中似有琉璃古灯光芒流转,他声音带着古老的沧桑:“除此之外,混沌虚空之中,尚有那秉承毁灭与混乱而生的混沌凶兽一族。此族不修大道,不悟天机,只依本能吞噬世界,其王者,实力堪比准圣巅峰,甚至触摸到混元边缘。混元仙帝诞生时引动的大道涟漪,对它们而言,既是威胁,亦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它们会如同飞蛾扑火般涌来,带来最纯粹、最直接的毁灭。”
清虚道德真君抚须叹道:“内有无穷心魔劫数,外有群狼环伺。西方圣人暗算于前,太古遗族窥伺于侧,混沌凶兽冲击于外,更有隐世大能可能落井下石……玉虚师弟此路,艰险异常啊。”
云中子此时开口,他素来擅长炼器推演,语气较为平和:“然则,此亦是必经之劫。吾等需议定万全之策。首先,当以玉虚宫为核心,布下‘万仙朝元大阵’,汇聚我阐教气运,为玉虚师弟护法,隔绝外界大部分窥探与干扰。”
南极仙翁补充道:“云中子师弟所言极是。此外,需有道友分别镇守各方。西方教方向,可由广成子师兄与赤精子师兄联手,持师尊所留三宝玉如意、阴阳镜等至宝,严防其因果咒术。太古三族可能来犯之处,需劳烦黄龙师弟、玉鼎师弟前往震慑。至于混沌边缘,以防凶兽侵袭,道行师弟、灵宝师弟或可担当此任。”
太乙真人沉吟道:“吾之九龙神火罩,或可对混沌凶兽有所克制。届时可协同镇守。”
广成子总结道:“诸位师弟所虑周详。然最关键的,仍是玉虚师弟自身。冲击混元,外力为辅,内道为基。需将状态调整至巅峰,明晰己道,斩却一切滞碍。吾等所能做的,便是为其争取那最关键的时间与空间,挡住外魔,使其能心无旁骛,冲击那无上之境。”
众仙纷纷颔首,开始就大阵细节、人员调配、法宝运用、应急方案等具体事宜进行深入探讨。
殿内道音再次轰鸣,仙光流转,推演符文生灭不定,一场关乎阐教未来,乃至影响洪荒大势的护道之策,正在这玉虚宫中紧张地筹划着。
而那引发一切的源头——玉清分身,始终闭目跌坐,仿佛沉浸在最深层次的道境之中,对外界这因他而起的纷扰与谋划,浑然不觉。
只有周身那愈发深邃、愈发接近某种临界点的道韵,预示着那场注定震动诸天的风暴,正在悄然临近。
玉虚宫内,仙光氤氲,道韵如潮。随着议题的深入,商讨的气氛愈发凝重而激烈。
每一位在场仙人都清楚,这不仅仅是为一位同门护法,更是阐教在封神之后,面临的最大一次集体行动,关乎道统尊严与未来气运。
哪吒冷笑道:“接引、准提二位圣人,虽号称慈悲为怀,但其手段,我等在封神之战中已领教多次。梦中证道,一念三千界,最擅长的便是于无声处起惊雷,于修行者道心最深处种下魔障。”
杨戬冷哼一声,他脾性刚直,对西方教素无好感:“不错!玉虚师叔冲击混元,必然要过心魔劫一关。西方二位若在此时以无上妙法,引动诸天万界亿万生灵之杂念、业力,化作无边幻境来袭,其凶险程度,恐远超寻常心魔!吾等需有至宝镇守玉虚师叔元神,隔绝内外。”
云中子沉吟片刻,道:“吾可尝试炼制‘清静琉璃幢’,仿照西方八宝功德池之意,但取其‘清净’本源,或可抵御部分外魔侵扰。然终究是仿制,难以完全抗衡圣人之法。关键在于,需有人能洞察其因果牵连之术,提前预警乃至斩断。”
一直沉默的慈航道人此时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洞察之力:“因果之道,玄之又玄。西方之法,往往以一丝因果为引,便可撬动全局。贫道于推演因果一道略有心得,或可于玉虚师弟身侧,持玉净瓶杨柳枝,时时拂拭,助其保持灵台清明,斩断不应有之因果线。”
文殊广法天尊亦道:“吾之智慧剑,亦可斩烦恼,断妄念。当与慈航师姐一同,护持道心。”
燃灯道人微微颔首:“如此,西方教之暗手,便由广成子、赤精子持重宝在外威慑,慈航、文殊于内护持道心,云中子辅以异宝。然需谨记,圣人手段莫测,万不可有丝毫大意,需留有后手应对变数。”
然后就是欲要重回巅峰的太古三族,龙、凤、麒麟,乃是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强大种族,其血脉中蕴含着接近本源的大道碎片,神通天生,虽因业力衰落,但底蕴犹存。
黄龙真人面色有些尴尬,他本体乃黄龙,与龙族关系千丝万缕。他清了清嗓子道:“龙族如今虽以始祖双龙为尊,他们若感知到我们阐教异动,未必不会心动。或想借此契机,分润气运,洗刷业力。或单纯不愿见我们阐教玄门再添巨头。其呼风唤雨、操弄法则之能,不可小觑。”
玉鼎真人目光锐利:“凤族隐匿不死火山,麒麟崖亦深藏不出。但其族内必有类似存在。彼等血脉神通,往往能引动天地之力,如凤凰真火,焚尽万物;麒麟祥瑞,亦可化为诅咒。对付他们,需以至强攻击,破其神通,斩其血脉联系。”
太乙真人接口:“吾之九龙神火罩,内蕴先天神火,或可克制凤族真火。至于龙族兴风作浪,或可借灵枢灯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