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男人笃定中又带着些无措的语气，让林生生心惊。
隔着屏幕，萧哥是怎么听出来的？
她悄悄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水迹，嘴硬反驳道。
“我没有...”
“不，你哭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但她依旧嘴硬。
“...你听错了！”
幼稚的小姑娘。
还很娇气。
萧时夜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只剩下无奈和疼惜。
明明表白被拒绝的人是他才对吧？
怎么结果先掉眼泪的，反而是拒绝别人的人呢？
需要被安慰的人，明明是他，现在却还要绞尽脑汁去哄拒绝他表白的小姑娘。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这种事就算说出去，别人恐怕都不敢相信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萧时夜扶额，彻底认命了。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就这么讨厌我，拒绝完我的表白，还要掉小珍珠？”
察觉到电话对面的人语气明显放松不少，甚至有了打趣的心思，林生生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
“...我不讨厌萧哥。”
她情绪恹恹地回应。
萧时夜挑了挑眉梢，随口附和。
“对，但是你也不喜欢我。”
林生生下意识反驳：“怎么会，我很喜欢萧哥的！”
怎么会不喜欢呢？
萧哥不仅人长得好看极了，就连对她也是一等一的好。
可他越是这样好的人，她就愈发不安。
“...那为什么拒绝我？”
林生生抿了抿唇，小声道。
“因为我觉得...配不上你的喜欢...”
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萧时夜先是一愣，随后冷寂的心脏再次被热流填满，重新恢复跳动。
真该死。
光顾着急匆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完全忽略了小姑娘的感受。
他早该想到，凭借他的小姑娘所展现出的才华和聪敏，不应过在遇到他之前那样的生活。
在收集到的员工资料里，他认真看过关于她的信息。
小姑娘高中毕业的学校，是即便在教育资源最顶尖的京城，都能在榜单上排进前十名的私立贵族学校。
以小姑娘的家庭情况，显然是无法负担起那所学校一年几十万的学费，否则，也不会因为区区几百万的债务就逼迫小姑娘不得不停学打工还债了。
恰好，据他所知，凌云初中就是从那所学校毕业的，即便初高中有所差距，但学校的政策却没有多大差别。
显然，小姑娘应该是作为成绩特优生被那所私立贵族高中特别录取的补助生。
犹记很多年前，他确实听凌云母亲，也就是他小姑在家庭聚餐时有提起过，那所学校的补助生不仅学费全免，听说如果拿到竞赛奖项的奖学金也相当丰厚，当时这所私立贵族学校也一度因为这种几乎买断精英人才的“补助政策”被其他公立学校排挤。
但不可否认的是，凭借这种财大气粗的砸钱政策，确实让这所私立贵族学校很快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毕竟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为五斗米折腰的寒门贵子。
比起那些清高的荣誉，仍在温饱线挣扎的家庭显然更需要更加直白的金钱资助。
而能被这所私立贵族学校选中成为高中部补助生的小姑娘，想必她学生时代的成绩一定足够耀眼。
或许，就连他那个自诩智商180的天才表弟凌云，如果当时遇到了小姑娘，也不得不向“大佬”低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确实罪该万死。
萧时夜陷入深深地自责情绪之中，心脏生疼，痛得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他的小姑娘，明明曾经拥有可以大胆追求一切梦想的机会，却被命运捉弄，不得不背负家庭的拖累，落到只能喝凉水啃馒头，住最便宜的出租屋，靠给别人做游戏代练来维生的地步。
不仅要时刻被债务这柄巨剑悬在头顶，还要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那些觊觎她美貌和肉体的人。
怪不得小姑娘会生病。
那些日子，一定非常难熬吧。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他的小姑娘曾不止一次地，因为深陷绝望而产生过轻生的想法。
焦虑症躯体化，伴随着抑郁，就连医生都反复告诫过他，尽可能随时关注小姑娘的状态，防止她有不正常的表现。
即便是这样的人生，她依然硬生生靠坚强的意志熬了过来。
如果不是那天，她突然在直播时倒下，或许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有些胆小社恐的小姑娘，竟然这样可怜。
小姑娘说喜欢他，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欢。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
他只是为那些围在小姑娘身边的情敌而倍感压力，仅仅因为这种原因，就要逼迫小姑娘不得不再次撕开没有愈合的伤疤，再一次审视自己“没有资格”配得到喜欢的过去。
萧时夜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生生，你很好，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
这句话说完，他仍觉得不够，补充道。
“生生，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愿意一直守着你，陪你成长，等你变成你想变成的样子时，记得回头看看我，好吗？”
林生生有些呆愣地“啊”了一声。
她显然是没有想到，一句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这人自己就给自己哄好了。
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因为她说了句，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欢吗？
萧哥究竟脑补了什么？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选择，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放心做自己...”
“可以吗？”
电话那边的男人，说出来的话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完全看不出他往日那副强势高傲的样子。
这换谁听了不心动。
林生生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萧哥口中听到这样的表白。
但是她，没办法回应这份炙热的感情。
只是她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算了，就先这样吧。
说不定，等他们再相处一段时间，萧哥就不会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