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年龄大了，哪受的住这样的折磨，眼看着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了，谢莫婉心里为人捏了把汗。
“没有，绿梅粉要城外普华山的活泉水混着，才最好吃，谢才人吃东西细致，别的水不肯吃的，刚巧泉水今日还没有送过来，奴婢就没做绿梅糕，群芳阁里的点心都是一日一做，绝对不可能是隔夜的，淑妃娘娘，奴婢敢发誓，那点心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安嬷嬷老泪纵横，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段话，听到后面，谢莫婉已经很有些汗颜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极低的一声轻笑，看方向，应该是那个周太医没错。
淑妃也瞪了谢莫婉一眼，倒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听其他人的供词。
“娘娘，点心是奴婢从小厨房取了，装进食盒，交到杏儿姐姐手里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奴婢冤枉啊。”
难得年纪轻轻，话还说得条理清楚，谢莫婉不免抬头看了两眼，混个眼熟。
杏儿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反复说自己根本没有打开过食盒。
审了一圈又回去了，淑妃按压着太阳穴，有些疲惫。
苏嬷嬷偷眼瞧着淑妃的脸色，见状忙开口说道，“杏儿姑娘是谢才人的贴身宫女，只怕……不好审啊。”
杏儿身体一抖，哆嗦着拽谢莫婉的袖子求救。
谢莫婉反握住杏儿的手，直直看向苏嬷嬷，目光凉如秋水。苏嬷嬷被谢莫婉盯的浑身不自在，悄悄闭上嘴。
罗昭仪只是过敏，也没什么大问题，淑妃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按意外处理算了，可是又不能不给罗昭仪脸面。
“宫女还能尊贵过主子不成?”
淑妃一挥手，“把杏儿带下去，好好审一审。”
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得了，淑妃如是想。
两个健壮侍卫一步步紧逼过来，杏儿闭上眼，瘫软在地。
过了许久还没感觉到自己被拖走，杏儿咬唇，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却猝不及防陷入了一片阴影。
谢莫婉张开双臂，牢牢挡在她前面，瘦瘦小小的身影，却坚定强硬到不容人置疑。
两个侍卫哪敢动手去拉扯谢莫婉，立在远处踌躇不前。
“谢莫婉，让开!”
淑妃脸色冷凝，声音冻的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碴子。
“不是她们做的，淑妃娘娘为何要冤枉她们。”
谢莫婉心里怕的要死，还是立在原地，寸步不让。
杏儿簌簌的流下眼泪，忽而跪直身子，朝谢莫婉磕了个头，“谢才人，杏儿愿意去，杏儿没做过，他们什么都审不出来。”
想起院中的淋漓鲜血，谢莫婉摇摇头，把杏儿护的更紧了，“淑妃娘娘，都是我不好，害的罗姐姐受苦，您要是想打人，打我就好，不要打她们了。”
杏儿知道她太多的秘密，谢莫婉怕她熬不住酷刑，压根不敢把人交出去。
淑妃有些出乎意料的看向谢莫婉，说不出生气多一些，还是怀疑多一些，“你要替她们受罚?”
谢莫婉点点头，大声应是。
这厢僵持不下，伺候罗昭仪的宫女却来复命了。
“淑妃娘娘，我们家昭仪并没有中毒，她只是对绿梅粉过敏而已，想来谢才人是无心之失，不知者莫怪，还请淑妃娘娘网开一面，切莫降罪责罚谢才人，伤了后宫的情分。”
淑妃点点头，也算是有了个台阶下。
这事儿再闹下去，对她也不好，皇帝才没心思追究是不是有人过敏，此事会不会是意外，他只会觉着是她没有打理好后宫琐事。
比不上孝仁皇后能干。
淑妃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好，谢莫婉，那你就去院子里，跪上一整夜，不许带宫女，一个人好好反省反省，想清楚你到底做的对不对!”
谢莫婉平静的应了，苏嬷嬷半张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触及淑妃不善的眼神，乖乖闭上了嘴。
换上了一副面孔，快转过玻璃坑屏时，苏嬷嬷转头一瞅，正好看见谢莫婉扯着杏儿，风风火火出了蒹葭阁的大门。
谢莫婉立在亮如白昼的庭院里，吩咐蒹葭阁的宫女扶受罚的下人去治伤。
台阶下面，莹儿和几个小丫头吃力的扶着已经昏迷的安嬷嬷，谢莫婉叹口气，命人把自己坐的肩舆抬过来，先送安嬷嬷回群芳阁。
跪了一整夜，谢莫婉第二天起来时，路都走不动了。
缓了好几日，好容易行动如常了，谢莫婉耐不住寂寞，偷偷去外面放风。
冤家路窄，正好看见罗昭仪在亭子里看风景。
忍了半天没忍住，谢莫婉过去问她到底怎么中的毒。
彼时，罗昭仪面如金纸，刚刚喝下半碗苦涩的药汁，听谢莫婉这么说，脸上出奇得镇定。
优雅的擦去嘴边的药渍后，她一字一顿的说，“妹妹，真的不是毒，我就是吃了一点点绿梅粉，可能没把握好量，到现在还有些恶心。”
罗昭仪虚弱的扶额，大有弱不禁风之感，谢莫婉吓的往后倒退了两步，瞠目结舌，“你疯了，你就不怕真的出事吗?”
“谢妹妹——”
罗昭仪扶着桌子站起来，看傻子一样看着谢莫婉，“你听过，过敏会致死的吗?”
“我就是吐的太久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谢莫婉无言以对，再次往后挪了挪。
“好妹妹，你记的下次少带一些点心，姐姐一次性真的吃不下那么多。”
罗昭仪说话的语气甚至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俨然一个恃宠而骄的娇俏少女。
谢莫婉心里拔凉拔凉的，“没有下次了，你以后也不要这样了，真的对身体不好，日后有你后悔的。”
罗昭仪听她充着长辈，循循善诱，有些不耐烦的别过了头，“谢才人，我还比你大半岁呢，你凭什么教训我。”
谢莫婉愣了半响，记起自己确实比她大不了多少，深深的叹口气，摇摇头回群芳阁了，留下罗昭仪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莫婉狠狠吃了一筷子鹿肉，以后一定离罗昭仪远远的，丫就是个疯子，指不定哪天被捅死了，都不知道谁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