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林震说你…真是他制造出来的吗？”
林雪的声音，穿透了头顶不断传来的轰鸣，尖锐得像一块冰。
碎石和尘土还在不停落下，砸在克隆王钧已经失去声息的金属躯壳上，激起细小的烟尘。那些幽绿的苔藓，像闻到腥味的虫子，悄无声息地爬满了他的身躯，覆盖了他黯淡的机械眼。
整个洞窟都在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埋葬他们。
张俊猛的转过身，不是因为头顶掉落的石块，而是因为林雪那句话，那句话像根针，扎得他浑身一激灵。
“我他妈怎么知道！”
他吼了回去，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暴躁。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妈的。
那该死的精神链接，断断续续，却又一次该死的清晰起来。
没有具体的字句，只是一股冰冷的怀疑，像潮水一样从林雪那边涌过来，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惧，冲刷着张俊几乎要炸开的脑子。
操！
他不是在骂林雪，他在骂这狗屎一样的局面，骂王钧带来的那些该死的消息，骂自己身体里这不受控制、来路不明的力量。
骂这一切操蛋玩意儿！
“先出去！”林雪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
洞顶又塌了一块，巨石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砸下，碎屑飞溅。
张俊咬着牙，想集中精神，调动那股紫色能量，轰开一条路。
但那玩意儿根本不听使唤！
狂暴的紫焰毫无征兆地从他掌心喷出，却不是朝着他想好的出口方向，而是失控地轰在了旁边的岩壁上。
“轰隆！”
岩石炸开，更多的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去，洞窟的震动更加剧烈了。
“你小心点！”林雪惊叫，下意识想用冰魄之力稳住周围，指尖却只泛起了一层薄的可怜的白霜，旋即消散。
王钧的话带来的冲击，加上之前的消耗，她的力量也快见底了。
头顶的落石更密集了，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出口方向，已经被新一轮的塌方彻底堵死。
一丝光亮都看不见了。
窒息感，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没办法了！”张俊猛地回头，盯着林雪，那股狠劲儿像是要吃人。
“只能再试一次！”
林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能量对接，共鸣。
她迟疑了。
王钧的话还在耳朵里嗡嗡作响。林岩的欺骗，调谐器的真相，张俊体内那股和混沌能量如此相似的力量……
这一切都让她本能地想要抗拒，抗拒再次和张俊的力量搅和在一起。
“快点！磨蹭什么！”张俊看出了她的犹豫，声音更厉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冰凉的皮肤贴上滚烫的皮肤。
这一次，没有之前那种强烈的排斥感，也许是两人都到了极限，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两股同样不稳定的力量，在最原始的求生欲驱使下，再次磕磕绊绊地尝试靠近、融合。
过程依然滞涩，像是两块不匹配的零件被强行按在一起，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但终究，一股混杂着狂暴紫芒和冰冷银光的能量流，扭曲着、挣扎着，在他们之间勉强成型，指向前方一处看起来相对薄弱的岩壁。
那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就是现在！”
两人几乎同时在心底吼出声。
混合能量骤然爆发。
“轰——！”
岩壁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重锤狠狠砸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猛地炸裂开来，露出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能量爆发的瞬间，几个破碎的画面，比闪电还快，劈进了张俊的脑子里。
幽暗的实验室，到处是闪烁着微光的精密仪器。年轻很多的张天罡，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正对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低声说着什么。容器里，浑浊的液体中，浸泡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张天罡的脸上，混杂着狂热的期待和难以掩饰的痛苦。而在实验室的阴影里，站着另一个人，轮廓和林震像得吓人，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脊背发凉的笑意。
画面一闪即逝。
张俊脑子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惊鸿一瞥到底意味着什么，身体已经被林雪用力拽着，踉踉跄跄冲进了新炸开的通道。
通道狭窄、陡峭，到处是碎石和摇摇欲坠的岩块。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拼命向上。
顾不上被尖锐石块划破的皮肤，顾不上肺里火烧火燎地疼。
刚才那短暂而剧烈的能量交融，让他们之间那该死的精神链接，再次活跃起来。
这一次，更清晰了。
不是具体的词语，而是来自林雪那边，一股无法抑制的、带着深深忌惮的情绪，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意识里——如果他真是林震造的，那他的力量……是不是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用来激活信标？或者……更糟？
张俊猛地停下脚步，就在这狭窄、随时可能再次坍塌的逃生通道里。
他豁然转头，死死“看”着身后同样狼狈不堪的林雪。
“你他妈怀疑我？”
声音低沉，扭曲，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
林雪被他此刻的样子慑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她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理智告诉她不该这样，可王钧的话，张俊失控的力量，还有那该死的、无法摆脱的可能性……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被最需要信任的人猜忌，加上对自己力量和身世的茫然与愤怒……
张俊心中积压的所有东西，轰然引爆。
他猛地转回身，不再看林雪，面对着堵在通道尽头，也是最后一道障碍的厚重岩层。
“给老子——开！”
体内的太初血脉，像是感应到了主人那滔天的怒火和不甘，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失控乱窜。
而是凝聚成一股纯粹的、狂暴到极点的紫色能量洪流，狠狠撞向前方！
力量之强，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咔嚓——轰！”
岩石，在接触到那紫色洪流的瞬间，仿佛被彻底抹去，连碎裂的过程都省略了，直接化作齑粉。
光，刺眼的光，从前方涌入。
通道……打通了。
烟尘弥漫中，林雪看着张俊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