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熠站在原地,摸了摸被姑姑打的后脑勺,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深知盛情的脾气,说做就做,向来雷厉风行。
她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可这次不同,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多,他不能任由她胡来。
“姑姑,此事不可莽撞。”
盛熠追上盛情,语气坚定地说道。
盛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不满地看着盛熠,
“怎么?你还想眼睁睁看着人家姑娘因为你而受委屈?你若是真喜欢她,就该把事情都说清楚。”
盛熠眉头紧锁,“姑姑,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这事儿并非那么简单。”
“南风费劲心力才离开沈家,可如果皇帝赐婚的话,至少要以沈家女的名义出嫁。”
”以她的个性,她大概宁愿不要这门婚事,也不会放弃自由身的。”
盛情听了这话,神色也严肃起来,
“盛熠,有些事情与心迹,你要自己表达,有些话你也要自己说出来,闷着只会让你们二人的隔阂越来越深。”
“你父母当年如此,姑姑我和那个人也吃过不少这样的亏。”
“所以,让我去找南风聊一聊好不好?”
盛熠眸光闪动,原本挺拔的身躯微微一震,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挣扎。
他明白姑姑盛情的话句句在理,关于感情,沉默与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然而,他也深知南风的性子,那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更加珍视自由与独立的女子,一旦感受到丝毫的束缚,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轻易屈服。
“姑姑,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怕……”
盛熠的声音低沉而犹豫,
“我怕这样的赐婚反而会害了她。”
“这里面涉及的家族利益、朝堂风云,远非我们所能想象。”
“相较这些,我倒是希望她能过自由自在,自己喜欢的日子。”
盛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心疼也有责备。
“盛熠,你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你一直说的都是你认为,你觉得,你考虑过南风的想法吗?你有跟南风说你面对的困难与处境吗?”
“你以为自己给予的一切都是对她好吗?你有考虑过她到底想要什么吗?”
盛情的话说到这儿,喉间突然哽咽了一瞬。
她想到了当年的萧念白也是如此。
自以为是的爱情让他们二人越走越远,最后真心消散,连唯一的骨血都无法护住。
盛情拍了拍自家侄儿的肩膀,低声道,
“爱情里本就没有绝对的安全地带,你若真心待她,就该勇敢面对一切。”
“如果你们二人真心相爱,那南风就不会愿意被你隔离于世界之外,我想她更愿意与你并肩作战,共同面对风雨。”
盛熠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望着姑姑坚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未曾泯灭的勇气与决心。
好像,他确实小看了沈南风。
是她一步步将破败的沈家支撑到今日;是她靠自己甩掉了不想要的身份;甚至在云城的矿洞里,是她救了他。
沈南风,她比想象中更加有力量。
思及此,盛熠终于点了头。
可他又害怕因为他的欺骗,让沈南风感到不悦与恼怒,最后只小心翼翼地说,
“好,那就先谢谢姑姑了”
“不过,南风之前过得很苦,心思有些细腻,您…别逼她。”
盛情轻笑了一声。
她刚回来时脾气是有点火爆,但面对的也只是盛熠这个不听话的倒霉侄子。
至于沈南风,她没接触、不了解,更何况小姑娘刚刚才褪去药效。
她在别人心里的形象就那么恶劣,是那种把人逼至绝境的坏人吗?
盛情转身欲行,步伐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而盛熠望着内室那缓缓闭合的门,默默站直了身子。
萧闻颂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自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布了多年的棋局,是时候开始下子了。
…
盛情进入屋内时,一眼就看见了床上正艰难给自己涂药膏的沈南风。
单薄的中衣从肩头滑落,自肩胛起,像是黑白两面。
后侧的血瘀已经发黑,衬得肩头的肌肤愈发苍白。
盛情行医多年,虽然这奇药是第一次见,但这种伤势却是屡见不鲜。
以如今沈南风后背这种形态,虽然碰触着不如以往疼,但若是涂药,必然要用力将血瘀化开,其中的滋味也是常人难以忍受。
可此刻沈南风却垂着眼,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面上却一片淡然,好像完全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察觉到有人靠近,沈南风微微抬头,露出了那双圆润而略显疲惫的杏眼。
眼尾泛着点点红晕,像是被疼痛或是某种未言明的情绪轻轻晕染。
“您是?”
沈南风的声音带着沙哑,听起来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盛情接过沈南风手里的药膏,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我是大夫,也是盛熠的姑姑,他让我来看看你。”
提到盛熠,沈南风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虽然他对她始终很好,但总觉得不似真正伴侣一般,相互理解与尊重。
沈南风想要摇头拒绝,却发现稍微一动,背后的伤痛便如潮水般袭来,让她不禁轻哼一声。
盛情见状,更加坚定了要帮忙的决心。
“别逞强了,沈姑娘,我帮你上些药,你想知道的事,我也会和你说一说。”
“盛熠亲缘淡薄,如今就我一个姑姑了。”
“我作为长辈有时候总想唠叨两句,你别嫌烦。”
盛情说话间已经将沈南风扶起,将药膏在掌心搓热,敷在了她的伤处。
跟沈南风自己上药相比,盛情的手法自然好了许多。
不仅不疼,反而有种暖洋洋热乎乎的舒适感,令她有些昏昏欲睡。
混沌间,沈南风突然想起了盛熠手腕上那很多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张了张口,却没想到个合理的称呼。
半晌才开口问道,
“盛姑姑,他手腕的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