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副总刚被人带走，这动静不比往平静池塘里丢个炸雷小，一时半会儿谁也回不过神。
到处都是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脑袋，嗓门压得再低也挡不住那份震惊。
还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兴奋劲儿，明晃晃挂脸上。
这震动不响，但搁在这时候就特别扎耳朵。
他摸出手机。
屏幕亮着，陈九发来的。
就几个字：“少爷，王霞父亲在狱中出事了。”
出事？
这两个字砸得姜浩心口一跳。
王霞她爸？
他飞快地往四周瞟了瞟，行吧，大家伙儿还都陷在程副总那摊子事里，唾沫星子乱飞，没人留心他这边。
他攥紧手机，指节绷得有些发白，脚下没停，快步拐进宴会厅一个清静角落，周围的吵嚷似乎一下子远了。
电话直接回拨过去。
“喂？怎么回事？讲明白。”
他声音也放低了，语速却快。
陈九的声音更低，像是嘴唇贴着手机，气儿都透着急：“王霞父亲突发脑梗，人…没救回来。刚收到的信儿。”
姜浩握着手机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塑料壳子发出轻微的“咔”声。
“脑梗？好端端的，怎么就……”
这也太巧了点。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
“具体原因…还在查。医院那边初步是这么个说法。”
陈九那边停顿了一下。
“但是，少爷，重点是他临走前塞给狱警一个U盘，指名道姓说…无论如何务必交到您手上。”
U盘？
临终前？
交给狱警？
还要点名给我？
姜浩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弯儿，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东西呢？现在在哪儿？”
“妥了，已经到手。我让人直接送去您住的酒店房间，算算时间，这会儿该放桌上了。”
陈九办事一向利索。
“行。”
姜浩挂了电话，心里头跟坠了块铅似的。
他扭头看了眼宴会厅中央，人群依旧乱糟糟，程副总那事儿掀起的浪还没平呢，这边又炸了个更大的雷。
他是一点心思也没了，只想赶紧回去瞧瞧那U盘里到底是什么鬼。
没再多待一秒，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步子又快又急。
回到房间，“咔哒”一声反锁。
书桌上果然放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
他走过去拿起，掂了掂分量很轻，里头应该就是那玩意儿。
撕开封口，倒出来一个U盘。
款式老旧得像刚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古董，塑料外壳泛黄，一看就有些年头。
这破玩意儿……还能读出来不？
姜浩心里犯嘀咕，把它插进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叮”的一声响，认出了新设备，弹出一个窗口。
里面空荡荡，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他挪动鼠标，点开。
屏幕先是一黑，跟着亮起，画面剧烈地晃了几下才稳住。
噪点跟撒了把芝麻似的，颜色也怪怪的，像隔着层磨砂玻璃看东西，画质差得可以。
背景音乱七八糟，嗡嗡的，听着像在什么活动的后台，人声脚步声混成一团。
镜头晃晃悠悠，明显是偷录的，鬼鬼祟祟对准一个角落。
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围着，脑袋凑一块儿，动作看着就不怎么光明正大。
其中一个男的手里拿着几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正一个一个递给旁边的人。
“都点清楚了？数没错吧？别回头出岔子。”
一个嗓音有点哑的男人说话了，声音不高，但还算清晰。
这声儿……有点熟啊，哪儿听过？姜浩眉头拧了起来。
“放心，一人五十个，现的，都验过了。”
另一个人接过信封看都没看，特熟练地塞进西装内袋还拍了拍。
“明天投票照咱们之前说的来，妥妥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
沙哑声音的主人像是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镜头悄悄往前凑近了些，对准了其中一个正低头飞快捻着信封里钞票的男人。
那人咧着嘴，一脸藏不住的得意和贪婪。
这张脸……这张脸！
姜浩使劲在脑子里扒拉。
这不是……杨守仁吗？！
现在的导演协会会长？！
姜浩脑子“嗡”地一下，跟炸了锅似的。
他记得真真儿的，杨守仁就是凭着二十年前那部小众文艺片起来的，拿了当年那个争议不小的电影节最佳导演，从此鲤鱼跳龙门，资源飞升，一路爬到今天这位置。
二十年前……五十万现金……评委……投票……
视频还在放。
几个“评委”分完了钱似乎觉得安全了，警惕性也低了，开始小声聊着什么，离得远再加上噪音，听不真切。
突然画面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刚才还聊得挺松弛的几个人，瞬间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手忙脚乱把没完全塞好的信封往身上揣，表情从放松立刻切换到警惕，甚至带上了慌张。
“谁？谁在那儿？”
那个沙哑的声音喊道，调子都变了，透着明显的慌乱。
紧接着，镜头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拍视频的人被发现了，正在跑路，最后画面一黑彻底停了。
姜浩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半天没动。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只有笔记本风扇轻微的转动声。
他慢慢伸出手拿起旁边的手机，指尖有点凉，打开浏览器，搜了一下“二十年前 xx电影节获奖名单”。
结果很快跳出来。
最佳导演：杨守仁。获奖影片：《xx》。
呵。
姜浩扯了下嘴角，发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
“怪不得……”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着。
“怪不得王霞她爸的案子判得那么快，跟赶时间似的，几乎没怎么走流程……”
“证据确凿？我看是早就想好找个顶缸的，顺道把嘴给封了。”
这U盘是王霞她爹自己拍的？还是从哪儿搞来的？
不管哪种，这玩意儿现在到了自己手里就是个定时炸弹。
杨守仁……杨大会长……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划开屏幕找到陈九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