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林豪的新记录,
一众后世皇帝纷纷看向朱棣。
朱棣拱手一拜,从袖中拿出一份稿纸,呈递到父皇手里,
“这份新记录叫《忆林氏海天盛宴》,”
“林氏指的是林豪,这份文稿记录了林豪举办宴会的情况,当中有很多有用的信息。”
朱元璋接过稿纸,微皱眉头,随意地翻了一翻,
“宴会嘛?又是大海,又是天空,名头取得倒是挺大的啊,”
“竟然还特地找人留下了记录,”
“咱举办宫宴,也没整到这样的程度。”
朱棣撇了撇嘴角,
老爷子嘴上一直说要厚待林豪,
可人家搞个宴会,取了一个很有雅兴的名头,
就怪罪人家有僭越之嫌,
“林豪行事本就比较张扬,也不是故意。”
“再者,这份记录是儿臣的厂卫,刚刚从翰林院的旧档案里找到的。”
“作者是刘三吾。”
朱元璋眉头微挑,
出自坦翁之手?
那样看来,这记录的可靠性,还是有保障的。
朱元璋开始翻读,
“洪武三十二年七月初四,”
“吾自边地返京,途经太医院,听闻林豪早已经失踪无音信,其主导的革新之策尽废,不由感慨世事之多变。”
“回首五载前的洪武二十六年末,”
“大明水军平倭取得大捷,犹以海关缉事队主力军功勋卓着。”
“时任海关总办大臣、左春坊大学士林豪,兼掌礼、兵、刑、工等衙门下辖的部分司衙的事务,素有“小相”之称,”
“林豪决定由海关司自行出资,操办大型庆典,以彰显功绩。”
“太祖皇帝因年度财税收入翻倍,不但默许之,还遣吾为其作记文,以作勉励。”
“吾心中虽百般抗拒,但圣命难违,”
“只得勉强去面见林豪商谈,作记内容事宜。。。”
“吾前往太医院会面时,恰逢庆典大宴次日,”
“原本诊疗研药的‘医界圣地’太医院,已被征辟为庆典主宴会之地,”
“各外番邦使节及大番商,以恭贺大捷为名,登门拜贺。”
“林豪大喜,留番邦使节、大番商参与晚宴,”
“吾从不爱热闹,遂以公事未尽为由,欲告辞回避,”
“但林豪以懈怠执行圣命为威胁,吾便被强留下来参宴。”
“抛开对林豪的行事为人不说,”
“主宴会的规格和水平很高,可以比肩宫宴,”
“菜肴,皆为京中知名酒楼提供的招牌菜,”
“酒水,以贵州白酒、西域葡萄酒、绍兴黄酒为主,”
“舞乐,亦由京中各坊的名角献演。”
“酒过三巡,”
“诸番使节轮流展现贺礼,以讨林豪欢心。”
“林豪喜不自胜,”
“当即允诺来年,要减税以扩大与诸邦的海贸往来,”
“还给宴会取名‘海天盛宴’,寓意‘天下海内外之士,皆亲如一家’,”
“酒宴接近尾声,”
“许是醉意上泛,林豪指令身侧的侍女演唱其近期新晋创作的曲目《哀江南》,”
“此曲风格沉郁悲怆,”
“根本不符合这‘海天盛宴’纸醉金迷的调性。”
“吾甚是困惑。。。”
“至今日今时,吾才彻底理解了林豪的心境,”
“此子身为说出过‘价码论’金句之人,”
“应是早就看透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才会在自己巅峰之时,以曲抒解心境,”
“吾只悔因学术理念殊途,当年帮其写记文时,没有多写他的好。”
“。。。”
读完所有的文字内容,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将稿纸递给了朱高炽,让一众后世皇帝进行传阅,
而后看向朱棣说道,
“原来是隔了五年之后,”
“刘三吾在回忆咱这个节点,林豪操办水军大捷庆典的事,”
“里面提到了写记文的差事,这是咱指令他办的,意在修复林豪的名声,”
“这些都对应上了。”
朱棣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拱手道,“是,这份记录具有很高的参详价值。”
“在儿臣近期的新记忆里,对水军大操大办庆典也有模糊的印象,”
“那会临近年底,举国都在欢庆倭患解除,赞颂父皇的英明。。。”
朱元璋叹声道,“难为他了,在洪武三十二年?他都要九十岁了,还能把事记得这么清楚,”
“还‘边地返京’?”
“咱居然没让他致仕,还让他跑那么远办差,来回折腾。”
朱元璋感慨自己对刘三吾任用过度之际,
“咳咳~”
一道连咳声传来,
朱元璋抬头望去,只见朱高炽胖脸通红,“高炽?你怎么了?”
“没没!臣孙只是一下子没顺过气来。皇爷爷恕罪。”已经看完了稿纸内容的朱高炽讪讪地答道,旋即低下了脑袋,
身为洪武朝的亲历者,
朱高炽对上面的时间信息和刘三吾的返京原委,再清楚不过了,
洪武三十二年?
刘三吾是建文旧臣,原文应该是建文元年。
七月初四?
这是父皇正式起兵靖难的日子。
刘三吾自边地返京?
那是因为在洪武三十年,主持科举时,录取不当,引发了南北榜糊涂案,被判戍边,
皇爷爷不在了之后,获准征召返京,官复原职。
一众后世帝王,包括跪在地上的朱厚熜也都看完了稿纸内容,
他们对刘三吾的情况不甚清楚,但洪武三十二年七月四的时间点,
他们是很熟悉的,
那是他们燕藩一脉龙升的起点。
可若是通过自己之口,让太祖爷知晓此事,
势必将受到老祖宗的惩戒,
不死也得死,
所以,他们也跟着低头噤声,
避免参与到内容的讨论中。
朱元璋并没有注意到后世子孙们的异样,
而是觉得有些精力不济,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继续抒发感叹道,
“这记录里,透露出了太多不好的信息啊,”
“林豪一失踪,革新大政,咱还是推进不下去了,只得废止了。”
朱棣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他很想纠正父皇的错误想法,
革新大政的废止,是自己好大侄的手笔,
因为那个时间点,他的父皇已经不当家了。
可痛陈朱允炆的不好,没问题,
但透露父皇的终局情况,可是大问题,
没到那个时刻,他和一众子孙绝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