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哽咽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跟着我吧。”
唐冥已经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声音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天气不错。
“反正多你一个,不多。”
黑狗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火光下拉得老长的背影,不算高大,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眼泪彻底决堤,流得更凶了。
“前辈……”
“哭什么哭!还走不走了?”
炉老头“嗖”地一下飘过来,温热的炉身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我家这小子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想什么嘴上从来不说!再磨蹭,他真把你扔这了!”
黑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哭了,胡乱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前辈!我叫黑狗!”
“知道了。”
“以后我就跟着您了!”
“嗯。”
“您放心!我虽然年纪小,但力气大,能吃苦,什么活都能干!”
“……闭嘴。”
“哦。”
夜色,彻底吞噬了整片大地。
黑市的街道尽头,一道修长的身影,一道纤细的背影,一个飘浮的炉子,和一个努力跟上步伐的小不点,渐渐消失在了阴影的深处。
……
与此同时,万宝阁二楼。
窗户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黑无常就站在那片阴影里,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几道远去的背影。
他干瘪的嘴巴缓缓咧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唐冥啊唐冥,你以为靠着一枚生命晶核,就能多活三年?”
他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在满是灰尘的窗棂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为谁敲响丧钟。
“三年?”
“老夫看你,三个月都活不过。”
他缓缓转过身,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掏出那个装着黑色血液的玉瓶,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痴迷与贪婪。
“不过嘛……”
他拔开瓶塞,将玉瓶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极致享受的表情。
“越是挣扎,越是不甘,你体内那终末之力侵染过的血液……才越是芬芳啊……”
“咯咯咯……”
低沉而诡异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
夜色深沉,黑市的街道上,火把的光越来越稀疏。
唐冥带着林霜和黑狗,拐进了一条更加昏暗的小巷。
这里的地面坑洼不平,到处是污水和腐烂的垃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恶臭,熏得人头晕。
“我说小子,你就不能找个干净点的地方?”炉老头飘在半空,炉口里滋滋地冒着黑烟,语气里满是嫌弃,“这鬼地方连老夫这炉子都觉得呛得慌!”
“干净的地方,要钱。”唐冥淡淡回了一句,脚步没停。
“咱们现在,没钱。”
炉老头被噎得炉身一抖,差点从半空掉下来。
“没钱?你小子不是刚用天阶功法换了个破铃铛吗?怎么就没钱了?”
“那是交易,不是卖钱。”唐冥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巷子深处的阴影,“越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越容易捡到好东西。”
他在一处破败的木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地上爬。
片刻后,一个沙哑的难辨男女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警惕。
“谁?”
“住店。”唐冥言简意赅。
门缝里的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视线在林霜窈窕的身形上多停留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开口:“三个人,一个炉子,一万十枚下品神晶。”
“五枚。”唐冥直接砍了一半。
“你当这是菜市场?”门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恼怒,“爱住不住,不住滚蛋!”
“走。”
唐冥转身就走,干脆地让门后的人都愣了一下。
林霜面无表情地跟上,黑狗却急了,刚想开口,就被炉老头用炉身撞了一下。
“等等!”
果然,那个声音在他们走出几步后再次响起,透着一丝不甘。
“六枚!不能再少了!”
唐冥停步,回头,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五枚,再加一个情报。”
门后沉默了片刻,权衡着利弊。
“什么情报?”
“最近黑市里,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后,昏暗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闪烁着贪婪的光。
“进来说。”
屋子里比外面更加昏暗,只有角落里点着一盏油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味。
黑狗刚进门就忍不住咳嗽起来,林霜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站在唐冥身边。
“说吧,想知道什么?”
那个佝偻的身影关上门,转过身来。
这是个老妪,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
唐冥从怀里摸出五枚下品神晶,放在桌上。
老妪的眼睛立刻亮了,干枯的手像鹰爪一样伸出来,飞快地将神晶扫进怀里,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不寻常的事多了去了。”她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黑黄的牙齿,“前几天,城东的废弃矿坑里,有人挖出了一具古尸。”
“古尸?”炉老头来了兴趣。
“对,”老妪点头,压低了声音,“那具古尸身上穿着的盔甲,据说是上古时期的东西,价值连城。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争夺,黑狱帮也插了一脚。”
唐冥一直平静的眼眸,在听到“古尸”和“上古盔甲”时,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端起桌上一杯不知放了多久的浑水,抿了一口,掩去了那一闪而过的精光。
老妪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还有,最近黑市里来了不少外地人,各个都不是善茬,听说是冲着什么宝贝来的。”
“什么宝贝?”唐冥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妪摊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就是个收租的,能打听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当然,如果客官愿意再出点……”
唐冥没接话,直接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