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飞一般冲上前，他想抱住她，却又唯恐冒犯了她。
他只是停在少女的身前，眸光中含着一抹真切的忧伤与不可言说的绝望，静静地用眼神临摹她。
“你……”
刚一出口，竟不知自己的声音竟变得如此沙哑。
落衡抿唇，唇角微微下压，如同快要破碎了一般，静静地等着那人的宣判。
“你和巴姑娘，是否，在一起了。”
他面色苍白，几乎一字一顿，甚至唇边含了一抹笑意，麻木而空洞的看着眼前之人。
秦镜的心骤然猛地一跳。
看着他此番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抹怒意。
“没有，你的巴姑娘现在估计还在河边，你现在过去可能还能遇见她。”
“什，什么？”
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砸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根本没在意她后面说了什么，二中只反复的重复播放着那一句没有。
她拒绝了她。
她拒绝了她！
唇边那抹苍白的笑意骤然化成了真切的欢喜。白衣少年亮晶晶的看向眼前的青衣道人。
秦镜闭了闭眼，重新看向这欢喜起来的少年。
无奈的勾起唇角。
“为师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所以你放心，为师对巴姑娘根本没有任何情谊，不过现在已经有人先你一步捷足先登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现在……”
落衡怔怔的看着眼前人，他仿佛产生了耳鸣一般，感觉灵台都在崩溃。
什么叫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什么又叫作他喜欢巴姑娘？
她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他便经历了人生中的大喜大悲。
憋闷在心里多年不可言说的情愫此时又开始翻天覆地的涌上心头，还有这几日他为她二人产生的憋在心中的那些气骤然一同交织翻滚。
喉间突然涌上一抹咸腥，在那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竟被活生生的气吐了血。
“小官！”
秦镜一把将手中的花灯丢在地上，飞快的上前扶住了眼前的小徒弟。
惊慌失措间她竟不知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办。
她生平第一次方寸大乱。
脑海中变成了一片混沌，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她惊怒的看着眼前这个倾注了许多心血的弟子。
“你与她才认识多久！竟为了她如此伤情，你这般要死要活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你如此又怎么配做我的弟子！”
她被他口中的鲜血扰乱了一切心神，竟然开始口不择言。
自古以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他已经如此聪慧，若再如此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人，那他该怎么办啊……这漫漫长生，她又该怎么办啊！
“你喜欢她，要么就振作起来，回去把人的心给抢回来，要么，你就转修太上忘情道，忘了她！否则你便不再是我弟子……”
如此伤人的话怎么能由她说出来，她怎么能忍心说出来。
这些话怎么可以由她说出来！
落衡直接抬手将人一把拥入怀中，在万千花灯下，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深深地绝望吻了下去。
苦涩而咸腥的吻交织在二人的唇间。
秦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紧闭的双眸，那因为震惊而涣散的瞳孔猛地重新聚焦起来。
她一把将眼前之人推开，然后抬起手想要打向他的脸。
却在看着他唇角早已挂着的血色时生生地顿了下来。
“幼年时，你将我环在怀中，抱着我一起读书，一日，读到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问你那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小孩子不需要懂。
可你不知道，我何止懂，我后来还偷偷临摹了你的画像藏了起来，上面写了什么，你知道吗？就是这句诗啊……”
可能是血气上涌，他苍白的脸开始变得诡异的潮红。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你会有什么不知道的吗？哈哈哈……”
他低笑了两声，接着一脸绝望的望着她。
“所以你开始疏远我，不再日日为我亲手做饭，只偶尔能在我用功过度，或者有进步时奖励一二，你不再为我束发，更不再随意的亲近我，时刻注意着师徒之间的距离！”
秦镜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了下来，背负在身后，平静的望着他。
“师父啊……我有多么庆幸因为这层师徒关系留在你身边，就有多么憎恨这层关系让我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你的身边！
幼年时，初见你时，你是天上的仙人，而我只是一个在阴影里即将死去的可怜虫，如果不是你怜悯，世间可能就没有我了……
后来我拼命的练功，拼命的学习，就是想要能够永远待在你身边。可是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我竟然，我竟然对我的师尊生了情，我多害怕，害怕你有朝一日会发现我那见不得人的心思，然后就将我抛弃！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救我了？师父，是不是！是不是！你不要这样平静的看着我，这样会显得我一个人如此疯魔很可笑，师父……求你……”
他的身躯踉跄着退后两步，然后缓缓的滑到地上，他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般。
“其实，如果你将我逐出师门也好，也好……这样，我就不用再隐藏了，可是师父，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让我能够继续留在你身边……”
秦镜此刻十分感谢自己在看出他面色不对的瞬间，便把此处的空间隔离出来，否则叫外人看见他这般模样，她想她可能会比他先疯魔。
“起来。”
落衡执拗的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他拉着她的衣袖，跪在地上慢慢向前膝行。
“师父……求你……”
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直到她退无可退，身后抵上了一棵胡杨树。
他从地上缓缓起身，却将她重新困在方寸之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师父，你看，你并不讨厌我……”
他如同魅魔一般大逆不道的低声引诱着他的师尊。
“你喜欢我的，你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你若将我逐出师门，对外宣传我死了……”
他的唇骤然被一张微凉的唇瓣吻上，剩下的话都被咽入了喉中。
眸中骤然涌起一抹精光，数之不尽的欢喜涌上心头。
他堵赢了。
他以自己的年幼，还有她心间对自己的怜惜作为赌注。
若赌赢了，那他从此便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为她挡住外人的觊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醋，若她联系，他日……也不是不能期望一二。
若赌输了……他便认错，说自己年幼无知，是走火入魔了，他继续以弟子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永远默默地守护着她。
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他怎样都可以。
他动情的想要回应她的吻，但她却骤然脱离他的桎梏，转身背对着他。
“小官，适可而止吧……你只是一时误入歧途，错把依恋当作了爱，你……是我的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我没教会你，错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