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裂缝在望月宗的上方，秦悦手中拉着一个绳子，如同拴死狗一般拖着秦君亥飞速前行，秦道远也拼尽全力的跟在她的身后。
所幸望月宗距离青龙皇朝不算太远，以七境以及九境的实力，全力飞行，在下午便赶到了望月宗所在的上空。
看着口中之人竟然想要飞向虚空裂缝之中，白君逸连忙跑到了距离秦悦他们十分近的地方。
“秦道远？你还没有达到第八境，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你不想活了吗!”
白君逸平时十分温柔和善，几乎不与人产生争执，但他此时却是十分生气。
秦道远是青龙皇朝的太子，是储君，青龙皇朝此次几乎底蕴全出，与宗主他们一起共抵外敌。
如果他让秦道远去了域外战场，要是秦道远在域外战场出了点什么事，那青龙皇朝的皇帝他们若回来了岂不是要打上他们望月宗讨要说法。
“此事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你的事。”
听见他此话白君逸刚要愠怒，却发现了他竟然没有自称本官。
这人从不以正眼看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可偏偏实力还是年轻一辈中最强的那几个之一。
白君逸恨得牙直痒痒，但是目光却忍不住瞥向他身旁的红衣女子。
美。
绝世的美人。
可他看不透她的修为，所以她必然是八境以上的强者。
他没有质问她为何之前没有前往域外战场，兴许人家是最近才突破的也不一定。
在他刚要重新开口劝阻秦道远时。
盘膝坐在广场中的一个红色身影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抬起眸来看向天空。
然后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刹那，竟然直直的飞入了那如同深渊巨口一般的狰狞裂缝之中。
“小师弟!”
“落衡!”
广场上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停驻在半空的秦悦也认出了落衡，眸光轻闪。
“是他……”
她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秦道远，然后如同赤星一般直直的射入了裂缝之中的域外战场。
此时的域外战场一片混乱，举目望去全是一片尸山血海。
地上全是残肢断臂，红色的黑色的血液如同流水一般铺洒在这片广袤无垠的空间之中。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即便是在虚空之中也能清晰闻到。
五光十色的神通在阵法护住的这块安全区域之外不断闪烁，震耳欲聋的自爆声也此起彼伏。
那是九州的前辈们在为他们的家园拼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对侵略者所发出的最后一声怒吼。
看着满目疮痍的域外战场，秦悦还有秦道远都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修为还是滚回去吧，不然若是不小心死了，凭皇室那群庸碌的猪，只怕用不了多久，青龙皇朝就会变成青蛇王朝了。”
听出了她似乎改变了主意，想要将自己赶回去，但是已经来到了此处，焉有再回去的道理。
“我不走，悦儿……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没了我，还会有别的人挑起大梁，今日我既到了这里，就绝不可能回去!
不仅是因为你在这里，我不会再抛下你一人独自逃回去，还因为万千的百姓就在我的身后，我乃一国皇朝的太子，我虽修为不高，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骤然是死在域外战场，那也是死得其所!我无惧!”
秦悦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身飞出阵法之外。
只留下了一句:“随你。”
落衡自飞入域外战场那一刻，便将胸前的太极阴阳玉佩放到手心里，他穿过了无数空间，直直的向着玉佩所指引的方向赶去。
在飞行的途中，好几场战斗都险些波及到他，但是他轻而易举间就将面前所阻挡他前进的一切魔族灰飞烟灭。
唯余留下的修士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来不及说话又重新加入新的战斗之中。
他自与秦镜神交之后，上一世的记忆就在他脑海中彻底复苏。
上一世，他更早的来到了这个世界，几乎没有在张家遭遇什么苦难，他来到这里就遇到了她。
只是可能因为来得太早，他当真是被秦镜当儿子一般养了长大，而他那一世的性格又没有过多的偏执，当真被养成了光风霁月的弟子。
所以即便是发觉了自己竟然起了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之后，他也只是默默地藏在心底。
上一世秦镜没有那么早就将青铜罗盘赠予他，所以也没有那个跨境而来的上古修士。
可能因为底子打得比这一世更好，他上一世不仅是凭借潜力获取潜龙榜第一，便连群英荟的比武，他也夺取了第一。
自此，他跟随秦镜去闯了许多秘境，修为也飞速的提升。
有秦镜的保驾护航，他几乎是一帆风顺的百岁之内就达到了第九境。
但这过程中发生了一件让他和秦镜关系变得紧张起来的事。
在偶然一次秘境之旅，由于那个秘境等级比较低，秦镜没有跟随他而去，但是就在其中，他竟然遇到一个被魔种寄生的邪修。
他拼尽全力斩杀了那个魔修，却不想差点被那个魔种寄生。
所幸秦镜赠予他许多护住灵台及心脉的法宝，所以他拖到出来找到了秦镜。
而那时他身上的灵气已经开始被魔气沾染了，秦镜就让他取出云筱送给他的那块玉牌借此机会修炼。
有他在自己身边护法，他可以借助那些魔气去磨炼自己的精神力，然而秦镜又岂知，在魔气与那玉牌的双重蛊惑之下，他的面前坐着自己心生琦念长达数十年的人。
他的灵台几乎没有坚持多久就被彻底颠覆。
当他覆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亲吻时，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秦镜不可思议的目光。
其中是惊是疑，是担忧，是害怕，总之是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目光。
可其中，他看得清清楚楚，唯独没有爱。
秦镜将他控制住了，接着轻而易举就将他打晕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的魔气已经完全消失。
而他也当作自己当时是入了魔，而他清醒之后没有了那段记忆。
这不禁让秦镜松了一口气。
在他百岁那年，秦镜带着他回了望月宗。
他没想到的是，秦镜竟然当着望月宗的所有长老及弟子的面，焚香敬告天地，宣布了他是他此生唯一的弟子。
他的这个举动让他伤情至极，几乎是明明确确的告诉他让他绝了他所有的念想。
还不待他出声拒绝或是怎地，天空就如同这一世他二人结为道侣那天一般，被一瞬间撕破。
露出狰狞恐怖的虚空裂缝，成千上万的魔族通过那道裂缝出现在了九州的上空。
那是血腥的一夜，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一夜，是几乎看不见希望的一夜。
秦镜也如同这一世一般，如同煌煌大日为九州的天空驱散了那无尽的黑暗。
可由于事发过于突然，无数的九州人死在了那个黑夜之中。
而秦镜他在望月宗布下大阵，召令天下修士与他一同共击魔族，然而由于秦镜成为人前显圣，能够听从他召令赶来的修士少之又少。
所有人都分散的各自为战，也因此，那一世的九州比之这一世更为惨烈。
秦镜杀了魔神。
与这一世一般。
以几乎魂飞魄散的代价……
“秦镜!”
他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唤。
如同上一世那般，他没有叫他师父，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这一世他也没有叫她师父或是阿月，亦或是娘子。
也是叫了她的名字。
两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重叠到了一起。
所以即便是重来了一次，他依旧没有改变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