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炭火刚添了新柴，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把堂屋的饭桌烘得暖融融的。龙影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上桌，青花瓷盘边缘还沾着点锅气，刚把盘子搁在油布桌布上，就瞅见龙雷正低头发消息，手机屏幕上滑过的和平精英击杀数据密密麻麻，便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汽，在他对面的木凳上坐下：“雷子，你们这新基地还没弄好？昨天听你妈说，训练场馆的消防没通过验收？”
“可不是嘛，”龙雷放下手机，夹了块藕盒塞进嘴里，酥脆的外壳咬开时发出轻响，“原定于月初启用的电竞馆突然停了工，二十支队伍全挤在宝安机场附近的酒店里，走廊里全是搬设备的脚步声，连电梯都得抢着用。”他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深圳的酒店可贵着呢，组委会为了凑房间，把行政酒廊都改成临时训练区了，沙发拼起来当桌子，笔记本垫着抱枕就算工作台。昨天我去福州NV的房间串门，他们把衣柜清空了，队员蹲在里面练压枪，说‘衣柜隔音好，听脚步声清楚’，笑死人了。”
饭桌中央的排骨汤还冒着热气，奶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层油花，龙影舀了一勺吹凉了喝，鲜美的汤汁滑入喉咙，才慢悠悠开口：“那训练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们抱着手机在酒店走廊里蹲马步？设备跟不上，战术练不熟，到时候比赛可别掉链子。”
“能咋办，凑合用呗。”龙雷掏出手机翻出照片，屏幕上是酒店房间的角落——折叠床拼起的“训练台”上堆着充电宝和数据线，几个队员挤在飘窗上看比赛录像，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留盏台灯照着屏幕，“您看，这是福州NV的临时据点，他们把浴缸擦干净了放设备，说‘防水还防摔’；江西tJb更绝，直接在酒店大堂租了个茶座，点壶茉莉花茶就能练一下午，服务员收盘子都得绕着走。上周有个旅行团经过，还以为他们是在开茶话会呢。”
坐在旁边的唐柔咽下嘴里的排骨，抢着说：“龙叔您别担心，我们队占了酒店的会议室，虽然小了点，但好歹有张长桌。龙雷哥把他的笔记本连了投影仪，我们对着白墙看战术分析，就是空调有点漏风，昨天苏沐橙冻得抱着暖水袋记笔记，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她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给龙影看，纸页边缘还留着暖水袋烫出的浅痕，“不过大家都没抱怨，魏琛带了电暖气，叶修从家里捎了厚毯子，裹着毯子看录像，倒也挺暖和。”
“苏沐橙呢？”龙影往门口望了望，“刚还听见她在院子里打电话。”
“接组委会通知呢，”龙雷往嘴里塞了块排骨，“说场馆最快下周才能验收，让我们做好长期‘驻店’准备。她正跟深圳4AN的经理借延长线，咱们带的插板不够用，二十多台手机充电，总跳闸。昨天半夜突然断电，江西RSG的训练录像没保存，全队蹲在走廊里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复盘，跟露营似的。”
叶修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补充：“其实酒店也有好处，离机场近，各地队伍过来方便。昨天北京JdE落地时都凌晨了，拖着行李箱直接冲进酒店开练，说是‘把飞机上的时间补回来’。他们的指挥还在群里发了张照片，队员趴在行李车上打游戏，配文‘移动训练室，效率翻倍’。”他顿了顿，翻出手机里的截图，“您看这训练计划表，从早八点排到晚十点，连吃饭都掐着表，生怕被其他队落下。苏沐橙还特意做了张表格，把各队的训练时间标出来，说‘错开高峰抢会议室’，比上学时做课程表还认真。”
魏琛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笑出声：“说起来还有趣，前天成都AG和广州tt抢会议室，吵到最后决定‘打一架’——自定义房间开了局海岛图，谁赢谁用。结果成都AG跳了机场，广州tt扎了p城，愣是打了四十分钟平局，最后酒店经理过来劝，才各让了一半时间。昨天我去给他们送充电器，还见两队队员凑在一块分零食，成都AG的队长塞给广州tt的狙击手一包牛肉干，说‘下次抢房间还这么玩’，哪像要比赛的样子。”
龙影被逗笑了，往魏琛碗里夹了块青菜：“你们倒是会找乐子。”他转头看向龙雷，眼神沉了沉，“但别光顾着闹，酒店里人多眼杂，设备保管好，训练笔记别乱扔。我听说浙江RSG的战术板被其他队拍了照，现在正忙着改方案呢。咱们的战术笔记，可得藏严实点。”
“知道啦爸，”龙雷咽下嘴里的饭，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们早有准备。苏沐橙把战术记在化妆镜背面，用口红写了擦、擦了写，谁也看不出；唐柔的笔记写在隐形眼镜护理液的说明书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产品介绍；叶修更绝，直接编成了和平精英的暗号——‘在废墟集合’是左攻，‘去G港搜船’是右防，保准外人听不懂。上次苏州KSG的队员来借纸巾，听见我们说‘去N港捡船’，还真以为我们要去海边玩呢。”
正说着，苏沐橙抱着手机从外面进来，冻得鼻尖发红：“龙叔！深圳4AN把延长线送来了！他们还说晚上带我们去吃海鲜大排档，说‘边吃边复盘，不耽误练战术’。”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二十支队伍的酒店分布图，宝安机场周边的酒店密密麻麻插满标记，像片移动的训练基地，“您看，大家都在互相帮衬呢，苏州KSG给我们送了暖风机，长沙tEc教我们用酒店的咖啡机热牛奶，一点都不觉得挤。昨天江西tJb的队长还来教我们怎么调手机灵敏度，说‘酒店的桌子矮，得把灵敏度调低两格才顺手’，可热心了。”
龙影看着这群年轻人眼里的光，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外出比赛的光景。那时候条件更差，全队挤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改战术，泡面桶堆成小山，却没人喊累。他端起米酒杯，抿了口酒，酒液的醇厚混着排骨汤的香，在舌尖漫开：“好啊，互相帮衬才是正理。记住，比赛是比赛，情谊是情谊，别为了输赢伤了和气。你们这群孩子聚在一起不容易，能在一块训练，是缘分。”
“放心吧龙叔！”众人异口同声地应着，筷子碰着碗沿的脆响和窗外的蝉鸣缠在一起，成了最热闹的承诺。唐柔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对了龙叔，这是我们昨天写的‘酒店生存手册’，您看看——”她翻开本子，上面用彩笔写着“抢电梯技巧：提前五分钟按铃”“会议室预订暗号：说‘借场地开班会’成功率更高”“充电秘籍：凌晨三点电压稳，适合快充”，连“哪家外卖送得快”都标得清清楚楚。
龙雷偷偷给苏沐橙使了个眼色，两人趁着龙影转身盛汤的功夫，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今晚的海鲜大排档，其实是二十支队伍的“秘密集会”，要把各自偷练的新战术凑成完整方案，就像把散落的珍珠串成项链，在即将到来的联赛里，亮成最耀眼的光。白天他们是赛场上的对手，晚上挤在大排档的塑料凳上，分享着同一盘炒花蛤，把战术漏洞一个个补上，倒比在训练馆里更自在。
饭桌上的排骨汤还在咕嘟冒泡，把众人的影子映在汤面上，晃啊晃的，像片晃动的星海。龙影看着这群挤在酒店里也要把训练坚持到底的孩子，突然觉得，有没有固定场馆其实不重要。训练馆是钢筋水泥搭的，可他们心里的训练场，是用热血和坚持撑起来的，比任何建筑都结实。
他放下酒杯，往每个人碗里添了块排骨：“快吃，吃完了早点回酒店。别光顾着练战术，也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赢。”
“嗯！”众人用力点头，扒饭的速度快了不少。窗外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饭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混着排骨汤的热气，把每个人的脸都烘得红扑扑的。二十支队伍挤在酒店里的日子或许还要持续几天，但只要这股劲儿不散，在哪儿都是最好的训练场——毕竟真正的较量，从来不止于场馆的大小，而在心里的火焰旺不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