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dVd光碟，虽然不太明白印象中早该对这类动画片不感兴趣的牟念为什么会想看，但也明显感觉到她的状态好像越来越差了。
这更坚定了我请那个护工的想法。不为别的，通过刘医生的解释，我觉得她母亲并不是真的排斥护工，而是想把牟念拴在身边。如果这样的话，对我来说并非无解——可以先让护工配合牟念护理她母亲。这种情况虽不能令牟念完全脱身继续学业，但也能大幅减轻她陪护的压力。毕竟，以牟念娇小的身板，给母亲翻个身应该都很吃力吧？再不济，护工至少能给她们准备三餐、陪伴说说话……
无论如何值得一试！毕竟于她而言，长期聘请护工压力巨大，确实不现实。但我觉得，只要她母亲能接受，就是好的开始，心态总会慢慢改变的。牟念毕竟是她的女儿，难道她自己不心疼？
至于钱……我压根没打算让牟念掏。接手家里生意后，现金流我还撑得住——2007年医药行业整顿是不假，可正因为大批药店被封，我管的几家店生意反倒红火……
我直接打电话联系了那位护工。
电话里护工阿姨说要一周时间处理个人事务，我当即应承：“没问题！但一周后我们先试三天……按日结薪，过年期间按你要求的两倍日薪……不合适也不强求！”
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时候，离过年还有八天。其实等过了年再安排最为合适，但我不敢等了。到现在我能确定牟念心情确实一直持续低落，但这应该不足以让她在过完年没多久后那么彻底崩溃……虽然我提前和她见面肯定扰动了她前世的轨迹，但我无从知晓重生前过年期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还是继续减轻她的负担！
这一刻，我发觉钱更要抓紧挣。虽然钱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随着时代的推进，后世慢慢步入物质社会，身边的人也许会变，但至少有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解决不了的，一般也都是钱不够。
当晚我把《蜡笔小新》交给了牟念。她如我所愿地欣然道谢，却只字未提价钱。这一点其实我很欣慰。她性格似乎一直没变，外柔内刚，又不迂腐：会主动向我开口，会道谢，不虚伪客套……她会记在心里，不跟我主动提钱的事，但会默默地用行动回报。就像当年我送她mp3，她很喜欢，欣然接受，最后偷偷攒钱给我买银手链一样……
不过想起这些，我盯着她陷入疑惑：当年她送我的银手链呢？我好像一直戴着来着，但后来哪去了？直到牟念出声，我才回过神来，却怎么也想不起它的下落了。但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没再纠结，坦诚地告知她自己已经约了个护工的事。
在我说的过程中，明显看到她本来轻握《蜡笔小新》光盘的手越抓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复杂。等我说完，她才盯着我问：“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呢？而且七天后来，也就是过年的前一天？”
看我点头，她慢慢咬住下唇，轻声说：“这种护工太贵了！不仅我妈不接受，而且我虽然自己攒了点钱，但最多也就够一个月的。谢谢你的好意，帮我推了吧。”
看着她在月光下泛着点苍白的脸，不禁让我想起重生前最后和她那次重逢后，她喝多了从KtV里出来默默跟着我，一言不发的身影。
我抿了抿嘴角，心中的念头再次坚定了几分，扯出一丝微笑开口：“先试试嘛。而且你别想太多了，可还没定呢！我没敢替你直接拍板，只是让对方来试工一下，行不行还是你面完试才说了算~”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回想着逐步了解后对她过往的知悉，心里充满了自责，然后又莫名愤怒——愤怒自己前世的愚蠢，也愤怒她明明初中就开始缺失父爱，现在又被母亲用道德绑架，强行对她施加窒息般的需求和索取。
于是，我没忍住，对她说：“你仔细考虑两天再说行不行？我的想法是，你 24 小时守着她，压力太大了，这个阿姨可以给你搭把手。现阶段你母亲的状况，你没法脱身的情况我能懂，也能理解你的压力。我觉得你先让这个护工阿姨来试试。毕竟，哪怕你一直陪护没问题，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看着她白皙精致的脸颊，我抑住想要触碰的冲动，笑了笑，鼓励道：“你才22岁，风华正茂。在我眼里，你是青春的，爱笑的。我觉得你确实需要陪伴母亲，但也需要点自己的时间去看看自己喜欢的图书，看看风景。这些和你得陪母亲不冲突。而且我们是先试试，要是不行，试工随时可以终止，这个我说好了的！”
见她要开口，我无奈提醒：“钱的事你不觉得以后可以挣吗？而且……”我顿了顿，笑着问她：“你要是有能力的时候，如果我遇到困难，你会不会帮我？”
我注意到她眼里的光暗了暗，心中不由一紧，忙问：“要不？我妈那边缺个整理账单的，你会用Excel就可以！”
牟念眼睛一亮，但又马上黯淡下去，扯了扯嘴角，低声说：“谢谢，我认真考虑一下！”
我心里快速盘算着让她来做的可行性，脸上不动声色地宽慰：“没事，这个要等你面试那个护工之后再说。我不喜欢管账，时间上倒是可以弹性。这个事过阵子再说。”
牟念这才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点头。
随后我跟她挥手告别，临走前叮嘱道：“我得回去忙两天，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牟念点头，对我挥手。
......
回去我忙了两天，中间接到了刘淼和张昆的电话——他俩回来了。
张昆混得极为光鲜，已经在研究回老家给他父母换房子了。相比之下，刘淼这个在那边当‘老大’的，反而低调很多。
白天太忙，晚上我和他俩吃了顿饭。因为拒绝了一起出去‘唱歌’的邀请，还被他俩一顿鄙夷。
其实这个时候，离他俩入狱已经不远了。但我没提醒，也不准备提醒。我知道这种行为可能很不仗义，但从第二次见完薛老太太之后，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他俩的性格本该如此，就像薛老太太说的命格。以他们现在这性子，我提醒了也是白搭，根本听不进去，必然会再栽跟头。这是性格使然，并非天命！入狱相当于挨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嘴巴子。这种提醒和打击，不是我能引导或改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底气不够，劝在赢钱的张昆可能会被误解为‘嫉妒！劝做‘大哥’的刘淼，我现在资本不够！
但毕竟是自己的好哥们，等他俩出狱后，我强拉他俩几把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他俩看重的是物质。等他们出来时，我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起势了。毕竟医药超市马上就要起飞了，这给了我充足的底气……
其实，什么命格，什么人生走向，不能否认它有点准，但也确实不绝对！
就像我第一次去薛老太太那儿，她就说我之前有牢狱之灾，但有贵人相助。这不就是人生节点吗？那次牢狱之灾，明显是指我为牟念出头，差点一板砖打死小混混那次——那是2001年初的事。记得后来我妈告诉过我，虽然我当时未成年，但已够劳教年龄，可能被判8-10年。就算积极赔偿、认错态度好能减刑，但真入狱的话……
按我前世的经历，如果那次小混混没抢救过来死了，牟念的性格必然会一直等我。所以，我最近一直推测薛老太太说我24岁之前有姻缘，指的大概就是牟念吧。
至于她说的34岁前还有机会……按重生前的轨迹，当时疫情居家隔离、我还没女朋友的情况，董姝予又说解封后第一时间找我，那这个姻缘应该是指董姝予吧？
至于她口中的“还有机会”也有点意思。我猜是重生前自己创伤未愈，错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每次联想到薛奶奶说的“董姝予可能会奉子成婚”，我就不由皱眉。
......
回去后的第三天，把自己管辖医药超市的棘手事都忙完，我赶忙又开车去Y城到图文店看董姝予。
这傻丫头似乎气不顺，从见我就板着脸。她告诉我近期营业额惨淡，一直干赔，让我趁早想办法。
然后她跟我对了下这段时间图文店的账，这次她倒是硬气不起来了，虽然想理直气壮，但这一个多月的收入确实让她支楞不起来，看着她羞恼中带着沮丧的模样，我觉得好笑，但没想到我不当回事的态度反倒把她惹恼了，最后把钱拍在桌上让我自己数......
我笑了笑——都快过年了，图文店营业额能高？直接安排雇的两个人明天彻底放假，然后自掏腰包给他俩发了过年红包，还提醒他们中午吃完饭就可以走，走时关好门窗水电……
董姝予气得牙痒痒。从图文店一出来，她就冲我抱怨道，说她管了这么久，结果我一回来就笼络人心！
我听完，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咬着牙强撑：“看什么？不满意别用我啊！也没看你给我红包！”
我本想脱口而出‘以后店都是你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陪她在附近吃了顿午饭，看她吃饭时动不动就瞪我，我觉得无奈，却又觉得好笑，最后心头又一阵怅然。
董姝予实在不擅长管理，她根本不适合做生意。也是，本就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够细心，每天营业也总搞错。但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从不藏奸耍滑。最主要的是，现在收款还都是现金，图文店每日都有现金进账。最合理的做法是我或者她全天有人盯着，但无奈现在我对图文店不够上心，董姝予又马上面临毕业，根本耗不住。虽然我装了摄像头，可我压根儿没空去查。
所以图文店的账很乱。我本来考虑过抽时间自己去坐镇一阵子，但转头又被牟念那边的事拖住了。
最后吃完饭，她再次对我怒目而视：“什么时候还我钱？”
我想了想，当场把她刚才给我的这一个多月图文店的收入都给她了。但还不够，我让她等我会，我又去旁边银行取了钱补齐，额外给了她一部分当管理分红。
看着她拿着钱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心里又是一阵怅然，问她：“是不是管得挺烦？”
她马上点了点头。
我心下一软，对她说：“过了年，你要是不喜欢就别去了。有空的话，就去帮我数数账，我有点不放心别人。实在不喜欢就算了，没事。”
董姝予皱起眉，反问：“你不是说今年下半年之后很看好吗？”
我笑了笑，没否认：“是挺看好。但看你好像确实不喜欢。我本来想把你捆在那儿，图个方便——好让我没事能去看看你。可你好像压力有点大，我看着心疼，寻思着还是让你躺平混吃混喝来得舒坦点儿。你......”
她原本眯着眼听我说，等我说到后面，立马又瞪起眼睛，打断我：“少废话！立刻送我回家！看见你就烦！”
我点点头，默不作声准备开车送她。
路上她很意外问我是不是因为图文店收入太低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伸手想揉她头。但她立刻拨开我的手，让我别手欠。
知道她嘴硬心软，我摇摇头，解释：“不是，预计两到三年回本，现在看来够呛，我要是长期盯着应该能实现，但我现在重点在医药超市那边，你爸没跟你说吗？”
她立刻噎我：“我爸说你做什么！”
我点点头，大言不惭说：“那我回头让老董多跟你念叨念叨～”
她显然也知道我在吹牛，马上怼回来，一脸讥讽：“嗯，你让吧！”
我耸耸肩，没理她。现在还不敢，以后就不好说了。
不过看着她一脸气鼓鼓的表情，我马上掐断念头，再次叹息。
董姝予立马疑惑盯着我，直到快到她家，她才询问：“你怎么了？”
我摇头，轻声说：“没事。”
董姝予追问。
我看了看车外，在董姝予诧异的目光中，把车开到一处宽敞没有车流的地方停稳。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门上了主控锁，然后很平静地跟她讲述了现在对牟念所了解的情况。董姝予听的过程神情变幻不定，到了后面一直皱眉。
说完后，我注视着她询问：“我不是不想主动告诉你，而是最近我通过这事发觉牟念她母亲对牟念的情感绑架很厉害。你说，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在情感绑架你呢？”
董姝予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冷声询问：“你什么意思？”
我迎着她的目光，反问：“我其实给咱俩规划了不少事，包括以后，但这都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好像没问你愿不愿意。你说，如果一个人以喜欢的名义，规划另一半的人生， 是不是道德缺陷呢？”
我盯着她，补充：“当然，前提确实不是恶意，而是发自内心的为对方好！”
董姝予一脸莫名其妙望着我，反问：“那不是偏执吗？”
我默然，叹息：“那过完年之后图文店不用去了。”
董姝予目光一沉，伸手就去拉车门。
看她气急败坏地拉着副驾门锁扣手，我提醒：“我锁着呢，你轻点，这车我买了还没多久……”
看她立马回头对我怒目而视，我挠了挠头询问：“你记不记得之前我问你回到小时候你准备干啥？”
董姝予气恼恼回答：“回小时候就天天揍你！把你从小揍到大！你给我开门！”
我挑眉，毫不客气安排：“那你过完年还是去吧，我怕那两个员工把店给我搞黄了！”
董姝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