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恶灵!”
“恶魔!!!”
尖叫像针扎进人堆,瞬间炸开。
一名老铸工面色煞白,铁锤“当啷”脱手;旁边的学徒抱头俯冲,后排的人潮轰然倒卷,肩膀撞肩膀,靴跟踩靴跟。
惊叫、哭喊、口哨混成一锅沸汤,疯狂地向外涌去。
有人被推倒,手掌在地上擦出血痕;有人边跑边回头,惊恐与好奇在脸上扭曲成交替的波纹。
整个点火仪式瞬间失去了秩序,只剩一股脑儿向外逃窜的黑色洪流。
维克托脸色骤变,他猛地抬手:秩序队——拿下他!
三十名负责维持秩序的便衣警察同时拔棍,从三个方向扑向圆心。
“啧啧啧啧啧。”
恶魔嘶笑。
劳博反手从风衣下抽出砍刀,右手下意识地抓住雷微娜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站我后面!”
掌心传来的温度尚未散尽,雷微娜已从他臂弯里钻出半步,白裙掠过刀背,瞳孔里没有惊惧,只有冷静。
“劳博,你保护好塞西莉亚,今天仲裁恶灵的目标极可能是阿什福德。”
雷微娜字字如钉:“对恶魔而言,城越乱越好。可这座由阿什福德牵头所建立的联合工坊,”她抬手,一指台下那圈被木桩划出的巨大地基,“是秩序重新焊接的裂缝,恶魔不会允许它存在。”
说着,雷微娜左手从腰间枪套里滑出一支小型火枪,右手同时抽出一柄细刃刺剑。
刃长两尺,剑脊轻薄,护手小巧如花瓣,专为女子设计,可折叠藏于披风内侧,轻巧,致命!
她双手一分,火枪指向恶魔,刺剑斜护胸前,白裙随风扬起。
劳博侧头,目光与她短暂相撞,终究没再争辩。
脚步一错,挡在塞西莉亚前方:“跟着我!”
塞西莉亚攥紧斗篷边缘,紧张的鼻尖发白:“什……什么?”
“跟着我!”
劳博低吼。
塞西莉亚不敢再迟疑,赶紧缩进他投下的阴影里。
另一边,便衣警察已经穿过混乱的人群,将仲裁恶灵包围。
仲裁恶灵站在圆心,双臂张开。面具后的眼睛依次扫过扑来的警察、横刀的劳博、枪口微抬的雷微娜、扇刃寒光闪烁的罗丝蕾丝,轻笑一声,
“那么,开始吧!”
侵蚀!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像钝刀刮过众人的颅骨。空气温度骤降,人们耳边响起细碎低语,仿佛无数破碎的镜片在脑内摩擦。
警察的短棍停在半空,几名便衣眼神空洞,嘴角诡异地扬起。
劳博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破舌尖,借着剧痛夺回清明,把圣徽抛向雷微娜:接着!离他远点!高等恶魔的侵蚀——普通人抵抗不了!
雷微娜脸色苍白,握着枪的手不住颤抖。她努力让呼吸与心跳同步,抵抗那股试图钻进意识缝隙的寒意,又将圣徽扔向塞西莉亚:“我曾经是战斗侍从预备役,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不需要这个!”
圣徽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落在塞西莉亚掌心。
塞西莉亚的眼睛已布满血丝,但在指尖触到圣徽的刹那,一股温润暖意顺着掌心爬升,瞬间抚平胸口的翻涌。
她把徽章死死按在眉心,低声急促祷告,泪水混着冷汗滚落,却不敢眨眼。
唯恐一闭眼,那些钻进耳膜的细碎低语就会撕破理智。
罗丝蕾丝折扇轻颤,扇骨刀刃反射冷光。她低喝一声,用刀刃划破手臂,强行斩断恶念。
不远处,老铸工抱头跪倒,眼球布满血丝;年轻学徒尖叫着把工具扔向同伴,瞳孔放大到几乎吞没虹膜。
“还在等什么?”
仲裁恶灵的声音直接钻进每个人的意识。
便衣警察的瞳孔瞬间爬满猩红,他们齐刷刷抬起短棍,棍端直指贵族观礼台。
同一刹那,那些原本抱头乱窜的工人也骤然静止。他们像被同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拽住,脖颈以诡异的同步角度转向高台,瞳孔里原本闪烁的惊恐被一层浑浊的暗红迅速覆盖,只剩下赤裸裸的暴戾与渴望。
“杀!”
不知是谁先嘶吼出声,仿佛一根引线被点燃。
“雷微娜是我的!”
“我要当首席市政官!”
“阿什福德的姐妹花……”
“杀光这些吸血鬼!”
工匠抡起铁锤、抄起断木,便衣警察举起警棍——所有人在同一根精神丝线的牵引下,扑向台上那群衣着光鲜的贵族,也扑向路上的彼此。
拳头与橡木警杖相撞,骨裂声与怒吼混作一团,鲜血溅在土地上,开出暗红的花。
“该死的!”劳博一声暴喝,左手攥住雷微娜手腕,右手砍刀横挡,刀背顺势勾住罗丝蕾丝披风后领,“快走!都跟我走!!!”
观礼台上的贵族也遭到了恶魔的控制,一人双目血红,扑向雷微娜。
劳博像头被激怒的棕熊,砍刀横拍,那名贵族刚扑到近前,便被刀背重重砸在胸口,“咔啦”骨裂声里,像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翻身后三四道身影。
雷微娜被拽得一个踉跄,白裙掠过血污,却立刻稳住步伐。她反手拔出细刃刺剑,一剑划过旁边一个流着口水扑来的贵族咽喉,温热血珠溅在她袖口,像点点朱砂。
“走!他们都疯了!”
罗丝蕾丝借劳博的拉力向后一跃,折扇在她指间旋出银弧,“嚓嚓”两声,斩断伸向玲珑身体的手指,断甲与血珠一起飞散。
“塞西莉亚!跟上来!”
塞西莉亚抱着圣徽紧跟,银徽在混乱中闪出微弱暖意,却驱不散她眼里的惊恐。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带着哭腔喊:“姐,到底怎么了……”
“跟着我们!”
罗丝蕾丝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拖着她跳下高台台阶。
维克托跑得最快。
仲裁恶灵一出现,他下达完“抓捕”命令后,便立刻在左右护卫簇拥下撤退。长礼服后摆被疯狂的人群撕出一道口子,他也顾不得维持风度,几乎是逃也似地钻入马车。
“走!快离开这里!”
他嘶声吼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车夫猛地甩鞭,马嘶声划破混乱,呼啸着冲出广场。
雷微娜说得没错,这次恶魔的目标是阿什福德。维克托的马车离去时,竟无一人阻拦。
而高台之下,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劳博四人被疯潮卷着,像四片掉进漩涡的落叶。
劳博一马当先,硬生生顶开一道缝隙,却像劈砍潮水——刚分开,又立刻合拢。
雷微娜的白裙下摆已被染成斑驳的褐红,她紧跟着劳博的步子,细刃刺剑在身旁划出银弧。
罗丝蕾丝一手拽着塞西莉亚,一手挥舞折扇,扇骨刃口滴着血珠,银披风早已不知所踪。
塞西莉亚抱着圣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泪水混着飞沫挂在睫毛上,她几乎是被拖着前行,鞋底在血水里打滑,每一次踉跄都差点跪进那片暗红的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