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记不清了。”孙怡菲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她第一反应当然是那拖把就是发出怪响的元凶，从厕所入口进去会正对着淋浴间的大门，怎么可能没看到这个大半身体都侵入厕所区域的拖把呢。
但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越是细想，越是怀疑。特别是当阿姨出来，说在里面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孙怡菲后面几天上厕所又都一切正常时，她便更加怀疑这一幕只是自己听了怪谈之后过于胆小，自我意识过剩而产生的幻觉罢了。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转学离开。之后再听之前的同学说那所学校的事情，就是果真另外修建了一栋新宿舍楼，老的等大家都搬出来之后，就拆掉重新把地段规划为其他用途了。”
孙怡菲分享完她的经历，本以为在其他人眼里会是个普普通通的套路故事，谁料苏白白竟坐直了一点身体，向她求证道：“你难道说的是隔壁市的xx中学。”
“是啊。”孙怡菲点头：“老师，难道你以前也在那边干过？”
“这倒没有，是我一个大学同学在那边，他家里都是干教师这行的，有长辈在那所学校就职，所以就听说了一点事情。”说到这，苏白白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向孙怡菲看了好几眼。
不妙的直觉袭来，孙怡菲警觉地看向苏白白，同时抱紧了乔姝的胳膊，问道：“老师，你该不会要说，那栋宿舍楼背后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什么？”孙佳佳和陆河都被点燃了兴趣，讲鬼故事最刺激的就是这种反转。特别是今天的活动是临时提议的，苏白白看着也不像是会和孙怡菲串通在一起故意吓大家的类型，眼下这一转变便更扣人心弦了。
“我只是听说啊。”苏白白皱着眉，转述了她从这个同学口中听来的信息。
据说在当时爆破拆除旧宿舍楼时，施工人员在女生宿舍的地基处发现了一名嵌固在混凝土中的白骨尸体，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是混凝土支模不稳定导致的外观膨胀，谁料走近一看，那向外凸出来的东西竟然是累累白骨。
“不过更细节的东西就不清楚了。”苏白白摇头说道：“这个事情发生时，学校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连办案侦查都故意避开了学生活动的时间，也就一小部分老师知道，还被再三严令不许在外面乱传。我这个同学也是在长辈喝醉时才无意中听到的。”
“也就是说，我当时真的撞鬼了吗……”孙怡菲声音都颤抖起来，要哭不哭的，扑进了乔姝的怀中，一阵后怕。
乔姝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以示安慰：“没事，都过去了。现在隔了这么久和这么远的距离，那鬼就算还存在，也不可能来找你麻烦了。”
孙佳佳看自己表妹吓成这样，也连声安慰道。苏白白微微叹了口气，她不至于认为这撞鬼一事就真的是事实，但猜到孙怡菲听到这个消息可能会害怕，所以刚才才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说出来。
“好了。”乔霜白突然发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举了举手中的蜡烛，指着滴下来凝固的蜡油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想太多也没用。不如趁着蜡烛燃烧完之前先来听听我的故事，转换一下心情吧。”
这么一会儿时间蜡烛当然不可能燃尽，但乔霜白的提议非常正确，既能让孙怡菲走出后怕，又因为他是排在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快点讲完，这一活动结束后大家也可以各自去洗漱休息了，不会耽误明天的行程。
略一整理坐姿后，众人又围坐成一团，听乔霜白讲起最后的收尾故事来。
乔霜白据称那是发生在很久以前，他还刚出生不久时候的事情。大部分人对自己三岁以前的记忆都很模糊，但也有少部分人能清楚记得一两岁时候的事情，甚至更久远的连还在羊水中的事情也能想起一二。乔霜白就属于这之中的后者。
那时他还不能自如动弹，只能一个人待在襁褓中看着周围的景色。那一天不知家中在做什么仪式，房间里里外外全都挂上了白布，还有稻草做的小人如风铃般悬挂在每一匹白布连接处的位置。
房间外有人唱着晦涩语言写成的歌曲，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只能听见合唱般虚无厚重的回响。香火燃烧的气味飘入屋内，如水泥堵住鼻孔，沉闷而喘不过气来。透过窗户能看见向上升起的还未燃尽的黄色符纸，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飘向上空，像是在传递谁的祈愿。
屋外的吟唱声更大了，在瞬间的静谧过后，化为了无数人笑着狂欢的吵闹。直至黑夜，那声响才完全寂静下来。听不见离开的动静，有人推开房门，顺着敞开的门缝望出去，能看到外面站着很多笔直板着背的陌生人。
他们一齐朝着屋内看来，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嘴角以不合常理的幅度咧到了脑后，露出颗颗洁白的牙齿，和中间猩红的舌头。
“就是这样，我的故事讲完了。”乔霜白合上双手，笑眯眯地环视一圈，看到乔姝一脸沉重正在思考些什么的表情，顿觉通体舒畅。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或许今晚就能在梦中相见呢。
“这个故事……”陆河和孙佳佳对视一眼，一致认为算不得恐怖，只是确实诡异。孙怡菲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满脸写着自己正在思考这个故事究竟是否真实发生过还是只是乔霜白自己编造的。
苏白白倒觉得这个故事比前面几个都还要有趣，她的思考更偏向于现实方向，揣测这是否是某个罕见的葬礼仪式。至于乔霜白那些描述，小孩子视角不知道大人在做什么，有所夸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了，故事讲完了，现在能去睡觉了吗？”乔霜白无意再继续探究自己的这个故事，他本来就是说给乔姝一人听的，目标人物听进去了那就完事，目的达成。
“当然可以。”孙佳佳站起来，继续自己导游的职责，说了些“大家辛苦了”之类的场面话，以及再次强调明天早上的集合时间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乔姝先进去洗漱，等待孙怡菲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她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思考乔霜白提到的这段故事。如果他没有故意弄虚作假的话，那这描述的应当是他诞生时的事情。
不同于苏白白所认为的这是某种葬礼，乔姝更倾向于那些人所做的是某种召唤或者降灵仪式。那么按照这个思路，乔霜白是他们所祈求下来的“神灵”吗，他们想要借乔霜白实现些什么愿望。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又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乔姝想不明白，总感觉自己像是遗忘了很多事情。但要说她当年就处在这一诡异的现场，她也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打心底不愿相信这一揣测。
“呼，终于可以休息了！”孙怡菲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看乔姝只等她没有睡，便巴巴地靠过去，发表自己的心得体会：“我本以为再次想起之前那件事，又听了这么多离奇的故事，今晚一个人用厕所的时候肯定会很害怕。但一想到我们两边分别住着霜白和苏老师，我就又感觉自己可以了，他们都可以保护我们！”
乔姝被逗乐了，冲她笑了笑，没跟她说她心目中的两位英雄都和超自然现象脱不了关系，自己两人可谓是被鬼怪左右夹击着。
夜已深，不一会儿众人陆续睡去。楼下大厅里，却是有一根不知谁人留下的蜡烛，正在窗外嶙峋枯枝的包围下，缓缓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