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手腕上的银链又闪了一下，光痕细得像针尖划过暗幕，却让她猛地顿住脚步。她没回头，只抬手按了按腕间，小团贴在那里，身体轻得几乎没重量，呼吸微弱到她得靠掌心温度才能确认它还活着。
“走。”她低声说。
楚墨渊没问，刀尖点地，撑着身体往前挪了一步。他左肩的血已经凝了半边，衣服黏在皮肉上，每动一下都像被砂纸磨过。他走在最后，目光扫过裂缝边缘——那道未闭合的口子还在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推着。
沈清和背着夏若初，脚步拖沓。夏若初的手环在他脖子上，脸贴着他后背，眼睛半睁，嘴唇发白。她想说话，张了张嘴，只咳出一口浊气。
林悦儿率先迈入裂缝。
里面没有风，也没有回声。脚踩下去，地面像一层薄冰，底下有光在流动，幽蓝，缓慢，像脉搏。她往前走，每一步都踩碎一道微光，随即又愈合。银链的光顺着她的手腕爬上来一点，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楚墨渊跟上来，刀尖划过岩壁，留下一道浅痕。他抬头，看见裂缝顶部有纹路，不是天然形成的，是刻的。那些线条细密，交错成环，像是某种封印的残片。
走了约莫十步，前方忽然一空。
裂缝尽头，是一片巨大的圆形空间。没有穹顶，也没有地面，四壁布满符文，一圈圈环绕上升，像无数只眼睛闭着又睁开。符文不亮，但能感觉到它们在动——一明一灭，节奏极慢，像在呼吸。
林悦儿停下，掌心贴住最近的一块岩壁。
冷。
不是温度上的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阴，顺着指尖往上爬。她立刻缩手，掌心已经泛灰，像沾了层灰烬。
小团突然抖了一下，耳朵轻轻颤了颤，然后用尽力气蹭了蹭她脉门。一段断续的感知传进来：“它们……在碎……”
林悦儿低头看它，绒毛灰暗，眼半睁，但爪子微微抬起，指向头顶。
她顺着看去。
符文环的接缝处，有黑痕在蔓延。细如发丝，却不停生长，像活物的根须，缓慢地啃噬着符文边缘。那黑痕的颜色，她认得——和幻兽体内晶片里的线一模一样。
“不对。”沈清和喘着气，把夏若初轻轻放下，自己靠墙坐着，“这不是老化，是侵蚀。”
夏若初靠着岩壁，手指抠着地面，声音发虚：“那黑线……和柳如烟用的那种实验材料，编号格式一样。”
林悦儿没应。她盯着符文，忽然抬手，指甲在岩壁上划了一下。一道浅痕出现，符文微微一震，明灭节奏乱了半拍。
“它有反应。”她说。
楚墨渊走近，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指尖抹过表面，玉简泛出微光。他抬眼扫视一圈，开始记录符文排列。动作很慢，每写一笔都要停顿，左肩的伤让他抬手都费力。
“这些符文不是装饰。”他声音低，“是锚点。维持空间稳定的秩序节点。”
“被侵蚀了，就等于锁链断了。”林悦儿说，“现在只是裂缝，再继续，整个结构会崩。”
小团又动了。这次是整团身子贴紧她手腕，绒毛微微竖起，耳朵死死指向穹顶方向。
林悦儿抬头。
那里悬着一道裂隙。几乎透明，边缘泛着幽光，像玻璃被高温烧软又冷却。空气在它周围扭曲，光线穿过时发生偏折，形成一圈极淡的虹影。
“虚数入口。”楚墨渊放下玉简，声音沉下去，“它在往这边注入能量。”
林悦儿没动。她看着那道裂隙，忽然想起幻兽体内晶片闪出的光——那道击中小团的细光，和这入口边缘的幽光，频率一致。
“不是巧合。”她说，“有人在用幻兽当载体，把暗能量引到这里。”
“目的呢？”夏若初靠在沈清和肩上，声音微弱，“破坏这些符文？”
“不是破坏。”林悦儿摇头，“是替换。新的规则，正在覆盖旧的。”
空气忽然震了一下。
符文闪烁加快，几处黑痕骤然扩张，黑丝如活物般扭动，顺着符文环往下爬。一块岩壁发出轻微的“咔”声，裂开一道细缝，灰雾从里面渗出。
小团全身一僵，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呜咽。
林悦儿立刻将它拢进掌心，另一只手按住岩壁。她闭眼，指尖渗出一滴血，顺着岩面滑下。血珠接触到符文的瞬间，被吸了进去。
脑中闪过一帧画面：无数符文在黑暗中亮起，组成巨大的环形阵列，中央悬浮着一颗光核。那光核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宇宙背景能量就同步一次。
这是秩序的枢纽。
而现在，那光核正在被黑雾缠绕，一点点拖进虚数裂隙的阴影里。
她睁眼，呼吸一沉。
“它不是要毁掉这里。”她声音压得很低，“是要把整个核心的控制权，转移到虚数空间。”
楚墨渊盯着那道裂隙，眼神冷下来：“谁有这个能力？”
“能编号实验体，能操控幻兽，能接入核心符文系统。”林悦儿慢慢说，“不是个人，是组织。”
夏若初咬着牙：“柳如烟背后的人。”
沈清和扶着墙站起来，走到一块符文前，伸手试探性地靠近。黑丝突然一抖，朝他手腕窜来。他猛地缩手，袖口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留下一条灰痕。
“有意识。”他声音发紧，“它在防御。”
林悦儿看向小团。它还在发抖，但眼睛睁开了，爪子在她掌心轻轻划动，画出一个倒三角形，然后指向裂隙。
“它知道怎么阻止？”她问。
小团没回答，只是把脸埋进她掌心，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楚墨渊走过来，刀尖点地，站到她身边。“现在有两个问题。”他说，“一是怎么阻止侵蚀继续，二是怎么查清谁在背后操控。”
“先稳住符文。”林悦儿说，“如果核心崩了，我们连查的机会都没有。”
她抬手，将残余灵力注入银链。裂口还在渗血，系统没回应，但小团的身体微微一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我需要时间。”她说，“得找到符文的主控节点，试试能不能用灵芽界的能量暂时补上缺口。”
楚墨渊点头：“我守裂隙方向。沈清和，你照看夏若初，注意黑丝动向。”
沈清和扶着夏若初挪到角落，背靠岩壁。夏若初从口袋里摸出那片晶片碎片，翻来覆去地看。编号07-23刻得极小，但清晰。
“这东西……”她喃喃，“上辈子她交出去的时候，说是‘第七批样本’。”
林悦儿没接话。她蹲下，手掌贴地，灵力顺着掌心渗入岩层。银链微光一闪，随即熄灭。小团突然睁眼，爪子在她手腕上划出一道短痕，然后指向东南角。
那里，一块符文比别的亮一点。
林悦儿爬过去，手指触到那块符文。冷意更重，但她没缩手。她咬破指尖，血滴上去，符文微微一震，明灭节奏慢了下来。
有效。
她继续引灵力，从灵芽界深处调出最后一丝储备。银链开始发烫，小团贴在她腕上，身体微微发抖，但没躲。
符文的光芒稳定了些。
突然，穹顶的裂隙震了一下。
一道极细的黑丝从边缘垂下，直冲她手腕。
楚墨渊刀出鞘，横斩。
黑丝断开，落地化作一缕灰烟，迅速消散。
但裂隙边缘的幽光，变得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