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鳞堂高层。
老和尚无心禅师吩咐小沙弥奉茶。
江左这才有机会当面打量起了这位大业捕蛇人的至高存在之一。
老和尚的两条眉毛极长，眉尾垂在脸颊两侧，长眉素来是吉祥长寿之意，可长到这个地步，多少是有些离谱了。
到底是和尚，无心禅师一副慈悲模样，或许是长眉太重，他的一双眼眸睁不太开，总是眯着眼睛，那张脸看着就像是自家长辈，让人生出一抹亲近。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老和尚问道：
“这一路不太平吧？各州府都张贴了你们的画像，就连那群刀尖上舔血的山泽野修都收到了对你们的悬赏，而且悬赏很高啊！”
从左到右，依次在江左、陆梓、沈仁适、韩知四人身上点过：
“江公子的悬赏最高，一件法宝，外加五百斤黄灵砂，陆梓次之，一件法宝，两百斤黄灵砂，接着是沈仁适，一件法宝，最后是韩知，一件重器。”
韩知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在身前桌案上，茶水摇晃，险些溢出茶盏。
“凭什么？他们又是法宝又是灵砂的，凭什么到我就只有一件重器了？看不起人？”
他很生气，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别人轻视了。
无心禅师指了指桌子，神色平淡：
“轻点，我这桌子灵木的，价值不菲，还有那茶盏，都是出自已故名家之手，属于孤品，每一件都得按灵砂折算！”
闻言韩知蓦然瞪大眼睛，攥起衣袖在自己刚才拍了一巴掌的地方小心翼翼擦了擦，生怕留下什么痕迹。
老和尚笑呵呵解释道：
“凭什么？江公子在锁禅村中拳碎血肉尊，坏了人家的好事，双方恩怨已是不死不休，所以悬赏更高，陆梓和沈仁适都是世家子弟，杀了他们两个会惹来世家报复，悬赏高些也正常，至于你，我都没想到你还能被悬赏，意外啊！”
江左眉头轻皱，直视老和尚的双眼，疑惑问道：
“所以，禅师知道我们这一路的不易，却没有出手搭救？我与捕蛇人无关就不说了，可他们三个不是捕蛇人吗？还是受了禅师的命令，为何不出手搭救？”
无心禅师轻叹道：“捕蛇人监察大业境内的一切，这不是什么玩笑话，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我想，就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哪处地方出了人命！”
“你们搞出来的动静不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之所以没有出手，先前就说过了，我不相信任何人，蛰鳞堂还需要我坐镇，所以无法出手给予你们帮助。”
“同样的，被人山上山下的追杀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一种对你们的磨练，也是对你们的一次小考，从结果来看，你们给出的答案我很满意！”
江左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回答对他来说还不错，算是个合适的理由。
为每人斟满一盏茶水，又将茶壶放在韩知手边，小沙弥起身对着五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念了声佛号便很有眼色的主动退出了这间屋子。
老和尚点点头，单手竖在身前，念出一段晦涩经文，这经文清晰传入四个少年少女的耳中，却无一人可以听懂。
在念诵间，屋内墙壁，包括那扇门，都闪烁起金色佛光，有梵文在佛光间流转，最终布满墙壁。
四人知道，这是老和尚动用手段隔绝了这间屋子，外人不得窥探半分。
韩知好奇地打量着佛光弥漫的墙壁，撇嘴道：“禅师，你连自己的弟子都不信？”
无心禅师忽然变得表情凝重，那双眼睛也睁大了些，他点头道：
“不错，那位幕后之人太过恐怖，这谒心城内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与他有关，小沙弥跟着我没几年，我不放心！”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与他有关系？”
四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越发感觉自己所面对的那尊存在有些恐怖。
江左眉头越发紧了些，指着自己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四个……”
话没有说完，后面几个字他不敢说出来。
老和尚的那双眼睛睁的更大了些，同时有金光亮起，就如远古神灵那般。
他表情严肃，说道：
“没错，就算是你们四个我也不信，老衲有一门神通，可以看到眼前人的本心，接下来在这屋内的每一刻，这双法眼都会落在你们身上，只要你们的表现让我有所怀疑，就会被我当场打杀！”
话落，屋内的气氛静的可怕，冷意攀上他们的手脚。
化着精致妆容的陆梓倒是半点也不慌，轻声提醒道：
“我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该是真的就是真的，只要心里没有鬼，便不会有嫌疑。”
说着，她从储物法器中掏出一个很大的布袋子，袋子里装着的，正是被江左打碎，他们将之收拢起来的佛像碎块。
被她这么一提醒，三人如梦初醒，无心禅师瞧着慈悲，一身境界却是深不见底，刚才被那股寒意所笼罩，三人差点心神失守。
将布袋的封口处解开，内里堆积的石料从里面倾泄出少许。
无心禅师一招手，一块拳头大小的碎块便向他手中飘去。
将之放在手心仔细观察，在那双法眼下，石头的质地、光泽、颜色以及对灵气的吸收程度都一览无余。
越看，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脸上的凝重也在加重。
陆梓轻声问道：“禅师，看得出来是什么吗？”
老和尚轻轻点头，脸上的凝重丝毫不减，说道：
“烛阴石，至阴之物，拿来制作傀儡的绝佳材料！不过这种东西可不常见，一尊血肉尊佛像就要用到不少，更何况大业境内还有那么多尊血肉尊佛像，这些烛阴石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又是谁炼制的？”
烛阴石虽是好材料，却是属于山石一类，此类材料的炼制最是困难，非一般炼师所能炼制。
闭上眼眸，快速翻检记忆，捕蛇人的所有资料他几乎全部看过，那上面有大业境内几乎所有修士的花名册，快速找到炼师一类，再从中筛选出有炼制烛阴石手艺的几人。
可横看竖看，都不像是这几人才对。
“禅师，禅师……”
看老和尚有些出神，陆梓小声提醒，将其思绪拉回来。
眼眸睁开，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无奈道：
“推测不出到底是谁炼制的，也许，他们还有能炼制烛阴石的高人吧！”
将布袋中的佛像碎片全数收起，那副慈悲面容在次出现，说道：
“我会让老朋友帮着再看看，就算是找不出是谁炼制的，也要找找破绽，世人对烛阴石的研究不深，只靠一个沈明不知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去，若是能找寻到弱点，解救受血肉尊迫害百姓的速度也能快一些。”
江左突然问了一句：“能否和我说说如今捕蛇人对血肉尊那伙人掌握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