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翎宁自认自己是一名“很正直”的君子,当然不会再踹藏岚的墓碑。踹一次是因为没忍住而发泄怒火,要是真多踹几次她就是没素质了。
对于她的说法,雾隐倒是有些遗憾。
下山的时候,两人同行。
周翎宁问他:“你好像不恨藏岚,为什么?”
若是寻常人被这么对待,恐怕无论如何都会报复回去吧。哪里会像雾隐现在这么好心,还来给他的墓地拔草。
雾隐知道她的意思,所以他眼神有些哀伤,嘴上却笑着说:“生我的母父都弃而不养,大母说哥哥肯给我一口饭吃,一身衣穿就是大恩了。其实也没什么错,对吧?”
他尽量把话说的自己好像很能看的开一样,最后一句却暴露出了内心浓浓的不确定感。
雾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因为教育的缺失而说不出这种不对。
周翎宁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看向他:“真的对吗?”
雾隐抿了抿唇,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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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山谷的时候,雾隐开口了。
“有些时候,不忙的话,我会坐下来好好想想,还是觉得……可能心里有些不甘心吧。”他语气迟疑,慢慢地,眼眶里一点点地蓄满了泪水。
“未生而养是大恩,那对我的伤害呢,我就不可以计较吗?”
他是这样想,可是大母说他是不对的,包括部落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替他说过一句话,大多冷眼旁观。
世态炎凉,这反而又让他陷入矛盾中,觉得当初哥哥既然肯收养他,或许也是有些好心的吧。
有时他觉得自己不该计较,有时又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计较……
遇到眼前这人之前,他不仅身体上忍耐着病痛的折磨,心里还承受着到底能不能计较的煎熬。
周翎宁停下脚步,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帮他擦掉眼泪,伸出双手揽着他,给他一个朋友间的拥抱。
她斩钉截铁的说:“恩纵重深,亦不当以自弃为报。舍己之施非为感德,实乃辜负己之生也。”
雾隐轻轻倚靠在她身上,默默流泪。
“藏岚心非纯良,皆为一己私欲。雾隐,你不可不计较。”
雾隐重重点头:“嗯!!!”
终于有个人会告诉他,你不能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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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周翎宁该离开的时候。
她们七人商量着回去的路线。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山洪发生后的山路能不能走。
更改路线的话,张崇也不是很熟悉别的路。
对此,张崇倒是很愧疚。
她把人带来南召,这时候却没有万无一失的路线把人带回去。
周翎宁看出来了,使眼神让单和私下里去开解她。
最后还是谢藜听后,帮忙介绍了一家桐镇的可以护送的镖行,说是可以带她们从东边绕路过去。
但因为镖行的人都是南召人,所以只能送四座山的路程。
管事的说,最近她们派人查探过那条路线,越过了山洪,不影响行走。她还打包票,如果没送到,酬金全额返还。
周翎宁仔细问后,和镖行签了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