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您好！”
姜晓芸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笑着和陈总打招呼。
“你好！”
陈总笑得略有些勉强，他虽然料到了投资公司的人可能不太懂技术，但没想到是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他不是看不起女性，只是，这么年轻，能有什么阅历？
十有八九又是哪个二代包养的金丝雀，出点儿钱弄个公司，博美人一笑罢了……
这样的公司，真能拿出钱来投资吗？
陈总的态度不算热络，不过姜晓芸并不在意，她遇到过太多这种情况了，至少陈总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没有用邪恶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陈总带着姜晓芸在公司简单转了一圈之后，就把人带到会议室，打算速谈速决。
“姜总，您也看过了，我们实验室里都是国外引进的设备，而且我们和军总医院合作了二期临床试验，实验数据显示，超过70%的乙肝患者在使用了我们的干扰素之后，血清病毒载量下降，副作用较小。”
陈总递过来一沓数据资料，资料显示的结果和他说的一样。
姜晓芸笑笑，以谦卑的态度请教对方：“陈总，贵司在技术方面的实力十分卓越，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我曾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说干扰素对Eb型丙肝的治疗效果远胜于慢性乙肝，干扰素治疗慢性乙肝，有效率只能达到30%，而且副作用比较明显，这是真的吗？”
卧槽！
陈总一下子坐直身体，倒吸一口冷气，老实了。
他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人家不是不懂，人家是太懂了！
具体的有效率人家都清楚，这如果不是内行，也是做足了功课的外行！
他咬着腮帮子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脸上的不可置信换成了笑意，虽然笑得有些尴尬：“姜总这专业知识可以媲美同行了，不瞒您说，我们正在研究核苷类似物。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有所突破！”
姜晓芸点点头：“这个我相信，三原基因的技术在行业里是响当当的！不过我听说，贵司的销售总监被同行挖走了，会不会带出去一些核心资料啊？”
陈总脸上的笑意要维持不住了，这姑娘看着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下手挺狠，哪痛往哪儿戳啊！
“影响不大，虽然同为生物公司，但产品不同，对方是以疫苗为主……”
姜晓芸又问：“据我了解，进口干扰素已经占据了国内六成高端市场，如果贵司高度依赖单一产品线，可能会面临断崖式风险，您打算怎么破局呢？”
陈总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他怎么感觉这位姜总不是来谈合作的，倒像是来采访的，而且采访风格过于犀利。
“这个请姜总放心，我们的技术路径非常清晰，产品对比进口也有优势，比如副作用比进口干扰素小很多。而且我们也在努力突破技术壁垒，在蛋白纯化工艺等方面取得了非常理想的成绩。我们还和各大三甲医院合作开展临床试验，技术转化效率很高。”
姜晓芸听完，轻轻“噢”了一声，又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听闻贵司花大价钱扩建了厂房，但是产能利用率不足50%，应收账款周转长达半年，这会不会因此影响现金流，影响正常运营啊？“
陈总笑不出来了，这姑娘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财报还没公布，底就给她摸得透透的，他怀疑公司有内奸。
拜托来个痛快点的吧，别钝刀子割肉了！
“这个姜总多虑了，我们刚刚获得了政府‘836计划’和‘火炬计划’的百万级补贴，而且国家也给我们开了绿色通道，药监局优先审批我们的产品，现在产品已经进入快速上市通道了。姜总真是后生可畏啊，把我们公司了解得如此透彻，倒是我这个只知技术不懂市场的卖弄了，不知贵方给我们的最终评级如何呀？”
姜晓芸笑道：“基因工程药物的领军者，任何企业发展过程中都会有些小问题，并无大碍。既然陈总也有意，我们就来谈谈具体的合作细节吧。”
陈总松了口气，终于到了谈价格的时候了，他借着倒水的工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公司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这两年虽然拿了政府五百万的专项补贴，但是确如姜晓芸所说，他们在厂房上花了太多的钱，这钱还是从世界银行贷款来的。
销售总监被对家挖走之后，销量增长就慢下来了，而且像防疫站这种单位回款周期特别长，地方防疫站的维护费用也很高，所以他们的现金流常年都是负的。
靠补贴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国家的重点扶持项目换一个，那补贴就断档了……
他们的技术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厉害，因为没有钱，研发费用不足，研发后继乏力，真融不来资，研发技术人员流失，后果很可怕。
他喝了口水，定定心神，暗自决定，无论姜晓芸出什么样的价码，他都要稳住，慢慢商量。
可是这口水还没咽下去，就被喷了出来，只因姜晓芸说：“我们计划注资两千万，占股20%，不过我方会将投资拆分为两期，而且需要贵司和我们签订对赌协议，我方还会安排财务总监驻守公司，监督资金使用，如果四年后，贵司没有实现上市，需要付息回购股权。”
他是融资，不是插标卖身。
还对赌协议，还付息回购股权！
这么苛刻的条件，她怎么开得了口？
就算被她摸透了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他们三原基因还没死呢！
陈总擦干了会议桌上的水渍，这离他理想的一个亿差太多，谈都不想谈了，随意敷衍了一句：“看来姜总对我们公司的估值不高呀……”
姜晓芸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不瞒陈总，星澜给三原基因的最终估值是1个亿，毕竟贵司去年的净利润才200万，这个pE已经给到50倍，是非常高的。”
她往椅背上一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语速不快，声音不高，但说出的话直击人心：“您也知道，贵司最值钱的，不是还未完全完工的厂房，也不是这些已经沦为二手货的进口设备，是人。而，人，是最不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