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万。\"小杰结结巴巴地说，\"他说是救命钱，关系到家人性命，我们觉得不对劲，所以...\"
\"谢谢你们。\"颜夏强迫自己冷静，\"能帮我看着他吗？别让他再做傻事。\"
挂断电话，她立刻打给颜冬，但直接转入语音信箱，程阳已经拿起车钥匙：\"我们去他学校。\"
雨夜的校园安静得诡异。
他们找遍了音乐楼、宿舍和颜冬常去的所有地方，都不见人影，凌晨一点，颜夏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弟弟在躲着她。
接下来的一周，颜冬拒接她的所有电话，只回复短信说\"很忙，比赛后再谈\"，颜夏去了三次学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避开。
唯一的好消息是，程阳的朋友李队同意在颜冬的音乐比赛后与他见面，那场比赛对颜冬很重要，他们不想在此之前给他增加压力。
比赛当天，颜夏和程阳早早到了现场。礼堂里人头攒动，大多是年轻学生和参赛者家属。颜夏紧握着程阳的手，掌心全是汗。
\"会没事的，\"程阳低声安慰，\"比赛后我们就带他去见李队，一切都会清楚的。\"
颜夏勉强点头，但内心的不安挥之不去。
这三周来，颜冬总共给了李明四万五千元，几乎是他所有的积蓄，更可怕的是，他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仿佛被洗脑一般坚信父母还活着。
主持人宣布颜冬的乐队上场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颜冬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抱着吉他走到麦克风前。
聚光灯下，他看起来苍白而疲惫，但眼神异常明亮。
\"这首歌，《萤火》，献给我的姐姐。\"他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前奏响起，颜夏的眼泪无声滑落。
这是颜冬十六岁时写的第一首歌，讲述一个孩子在黑暗中跟随萤火虫找到回家的路，现在听来，歌词中的每一句都像是对他们共同经历的隐喻。
演唱结束时，全场起立鼓掌。
评委们交头接耳，显然被打动了，当主持人宣布颜冬的乐队获得冠军时，颜夏哭得不能自已，台上，颜冬接过奖杯，感谢词中说：
\"...最后，感谢我的姐姐颜夏，十二岁那年，她本可以把我送去孤儿院，自己轻松上大学、过正常生活，但她选择留下来，打三份工养活我...姐，我永远欠你的。\"
台下，颜夏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程阳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他记得你的所有牺牲，他只是暂时被蒙蔽了。\"
颁奖仪式后，人群涌向获奖者，颜夏和程阳等在后台出口，终于截住了独自离开的颜冬。
\"冬冬！\"颜夏冲上去抱住他，\"太棒了！我为你骄傲！\"
颜冬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回抱了她：\"谢谢你来，姐。\"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们谈谈好吗？\"颜夏小心地问，\"程阳的朋友李队长想见你，他是刑侦专家，可以帮我们分析.....\"
颜冬猛地后退一步，眼神瞬间变冷：\"又是这个！你就不能哪怕一次考虑我的感受吗？如果爸妈真的需要帮助，每一分钟都宝贵！\"
\"冬冬，听我说，\"程阳插进来，\"我们只是希望你见见专业人士，确保不被骗，如果是真的，李队可以动用警方资源帮忙。\"
颜冬看看程阳，又看看颜夏，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钻戒上。
\"恭喜你们。\"他生硬地说，\"但我现在没心情讨论这个，李明约了我见面，他有新消息。\"
\"求你了，\"颜夏抓住弟弟的手，\"就一小时，之后你想做什么都行。\"
也许是她的眼泪起了作用，也许是获奖后的情绪软化了他，颜冬最终不情愿地同意了。
李队长约在一家安静的茶馆见面，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说话直接，颜夏简要说明了情况，颜冬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能给我看看那些'证据'吗？\"李队问道。
颜冬犹豫了一下，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和一段录音，李队仔细查看后，摇摇头：\"照片pS过，录音是合成的，最近有款叫'声仿'的App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可能！\"颜冬猛地站起来，\"我找专业人士鉴定过！\"
\"哪位专业人士？\"李队冷静地问，\"李明介绍的？\"
颜冬的脸色变了，答案显而易见。
李队继续道：\"根据我们的记录，李明，本名李强，有四次诈骗前科，目标都是失去亲人的家庭，他的手法很固定：先提供一些看似真实的'证据'，然后以'调查费'、'赎金'等名义要钱。\"
\"但那张医院记录......\"颜冬还想争辩。
\"私立医院的记录最容易伪造。\"李队打断他，\"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安排你去那家医院核实，但我敢打赌，上面写的日期那天，你母亲根本不在那里。\"
颜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颜夏想握住他的手，但他躲开了。
\"我需要...想一想。\"他站起身，声音颤抖，\"谢谢你的时间。\"
不等任何人反应，颜冬已经冲出茶馆。颜夏想追上去，但李队拦住了她：\"给他点空间，现在逼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那天晚上，颜夏每隔半小时就给弟弟打一次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直到凌晨两点，颜冬才回了一条短信：\"我需要时间，别担心我。\"
颜夏盯着那条短信，胸口像被撕开一个洞，十二年来，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从未有过隔夜仇，颜冬总是会在睡前和解，哪怕只是发个\"晚安\"的表情。
\"给他点时间，\"程阳从背后抱住她，\"相信他会做出正确决定。\"
颜夏转向未婚夫，突然做了个决定：\"我们需要推迟婚礼。\"
程阳愣了一下，但很快理解地点头：\"等到这一切结束？\"
\"嗯。\"颜夏疲惫地靠在他肩上，\"在家庭危机中筹备婚礼...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程阳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要你需要，我等多久都行。\"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在夜空中，颜夏想起小时候，父母还在时，她和颜冬常常在阳台上看月亮，父亲说过，无论相隔多远，人们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月亮。
现在，她只希望弟弟也在某处望着这轮明月，记得他们永远是彼此最亲的人。
颜夏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账户余额，一阵眩晕袭来，数字比她记忆中的少了整整两万八千元，这是她为和程阳买房积攒的首付款。
指纹解锁，只有她和颜冬能进入这个账户。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程阳的名字跳动着，颜夏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
\"查到了，\"程阳的声音异常严肃，\"李明昨天买了去云南的机票，单程。\"
颜夏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冬冬呢？\"
\"李队派人去他学校了。颜夏...\"程阳犹豫了一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李明很可能在策划最后一场骗局后就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