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柳如烟那猛然一下脱衣服的举动，不仅是沈佑安，便是李宽和谭景宗都被惊得连忙转过了身去。
是以柳如烟这决然的举动，竟然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只见柔弱的女子，就那么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鲜血流了满面，气息微弱的倒在地上。
沈佑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也一时没能及时制止，等到他反应过来，连忙去查看的时候，柳如烟已经是奄奄一息。
这用来扎营的柱子，虽然不如正常房屋的柱子那般粗壮，但为了扎牢营帐，却也是异常坚固。
柳如烟又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么一头撞上去，又哪里能有好。
这个时候，已经顾及不了男女之别，沈佑安抱着柳如烟，努力的想要给对方止血。
可在发现血根本止不住时，只能是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柳如烟，忍不住道：
“你为何这么傻，本侯已经信你了！”
听到这句话，柳如烟轻轻一笑，不是从前刻意展示的，用来魅惑男人的微笑，而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侯爷，若非殿下，如烟早就死了，如今也只是走了从前该走的路罢了！”
“您不必难过，更不必自责，如烟只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这个世道，好像从来不给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半点活路，就连那么好的殿下……都去了……”
“如烟不想再苦苦撑着了，如烟想去找殿下，这世上，只有殿下，能看到我们女子的苦，能给我们女子一条活路……”
血越流越多，柳如烟的意识渐渐迷糊起来，说话也越发的艰难。
可那恍惚之际，她似乎看到面前，出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就像当年，推开那间黑暗的屋子，站到她面前，轻轻的问她，可愿与其一起，给这世间女子一条生路。
柳如烟缓缓伸出手去，面上的笑容越发纯粹，她似乎拉住了殿下的手：
“殿下，您……来接我了……”
柳如烟这一生似乎都没有过这般纯粹欣然的笑容，在那满脸鲜血的面容上，尤为让人动容。
沈佑安沉默的看着，直到柳如烟的手倏忽落下，气息渐渐消失，都没有再说话。
这一刻，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旁的李宽和谭景宗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沈佑安静静的看着柳如烟临死前的笑容，看了足足半刻，才缓慢的站起身来。
“承乾太子生前留下，让我找到机会，便献给李世民的火炮和炸药，都在安西都护府试验成功……”
“只要你们手上有材料，火炮或许还需要月余时间打造，可炸药不过两三日，便能全数备好……”
“到时，定然让程咬金，吃个大亏，待到火炮打造出来之时，攻下长安，也绝不是问题！”
柳如烟的死，彻底打消了沈佑安心中的疑虑，而像沈佑安这种意志坚定之人，一旦下定决心，他就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他看向李宽和谭景宗，不但如约将火炮和炸药的制造方法交了出来，甚至亲自带人连夜赶制。
这般半点不拖沓的行动力，让头一次发现柳如烟那隐晦的心思，正心情复杂的李宽，也忍不住多看了沈佑安两眼。
至于说夸赞两句，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敢说，沈佑安估计都不敢听，甚至会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算计！
谭景宗的计谋，加上柳如烟留下的情报网络，以及那从未面世的炸药，成功的让程咬金率领的那几万兵马，吃了个大亏。
不说是大败而归吧，却也是损兵折将，颜面大失。
这不是程咬金不行，而是作为划时代的武器，炸药的威力，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人，根本就没有半点的防范意识。
再加上谭景宗有意设计，想让程咬金掉到坑里，那是半点都不难。
不过程咬金这一败，让本就复杂的长安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尤其是在这各地的军队未被调来之前，程咬金这数万军队一败，就只剩下守护长安的那几万士兵了。
虽说庆王的军队，也不过就几万人，就算是现在已经包围了长安。
根据古代攻城者，需数倍才能攻之的原则，那也是没可能攻下的。
可堂堂大唐首都，天子脚下，被叛军围城，这让中枢朝廷的颜面往哪放，让天子的颜面何存。
是以，在收到程咬金兵败的消息后，暴怒的李世民，甚至顾不得处理战败的程咬金，直接就要亲自披挂上阵，去讨伐那个忤逆不孝的畜生。
好在是被满朝文武给硬生生拦了下来，要不，皇帝御驾亲征，只留下年幼的太子。
这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中枢朝堂怕是都不用要了。
而后一个月，长安守军与庆王义军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长安守军是等着各地调来的兵将到达长安，毕竟长安就那么几万士兵。
若真出城与敌人对仗，赢了还好，如果输了，那可就是一败涂地，再无转机。
风险太大，满朝文武自然是不可能同意。
而庆王义军则是等着火炮打造完成，若不然，就那些兵力，根本就攻不下长安。
沈佑安虽是侯爷，手下兵将不少，但一来他的兵将都在安西都户府，二来沈佑安有他自己的原则。
承乾太子是对他恩重如山不假，可李世民对他同样有提拔重用之恩，他可以为了承乾太子，去对抗李世民。
但却绝对不会用李世民交给他的军队，去讨伐长安！
这也是李宽又一个看不上沈佑安的理由，他觉得这个明明是被他兄长救下来的人，却对他兄长并不忠心，至少那忠心里掺了点水分。
可谭景宗却并不那么认为，相反他格外的欣赏沈佑安。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放弃大好前程，放弃高官厚禄，只为报昔日恩情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自己的原则，坚守底线的。
沈佑安，若非承乾太子突然逝世，对方一定会是青史留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