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莫黎而言，牢房实在是太熟悉了。
即便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上许多，可在成长的路上，莫黎可没少进牢房。
偷砸抢夺，为了生存莫黎也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已经确认了你是人族的身份，不过你所说的相关人员最近几年的变动很大，有一部分已经有明确的死亡记录，所以需要一点时间。”
说话之人让莫黎很意外，居然是一名烈火长城的老兵。
由于烈火长城的特殊性，其死亡率在八成以上，拥有老兵的可能只会更加渺茫。
莫黎倒是无所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询问：“这里的牢饭管饱吗？我现在吃牢饭应该不用给钱吧。”
老兵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莫黎在这种时候关心的居然是牢饭。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沧桑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放心，烈火长城的牢饭虽比不得外面的佳肴，但管饱是肯定的，更不用你掏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别指望有多丰盛，就是些粗粮馒头、清炒野菜，偶尔能有块腊肉，已是格外开恩了。”在他看来，寻常修士食量本就不大，莫黎看着身形纤细，撑死了也就吃两三个馒头、一碗野菜，哪能想到接下来会看到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就好。”莫黎松了口气，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从在诡界的时候，她通过修炼来抑制自己的食欲，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就会在附近狩猎可以食用的诡物。
这样的诡物在人类的领地上或许比较稀少，可在诡界内，那庞大的诡物量，哪怕是万分之一也能够让莫黎抑制口腹之欲。
实在是太难吃了。
老兵见她确实饿极了，便转身去后厨传话，让送饭的杂役多备些吃食。可等杂役推着食车过来，将满满两大笼馒头、五碗野菜、三块腊肉摆在莫黎面前时，老兵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是不是太多了？这分量，够三个壮汉吃一天了。”
杂役挠了挠头：“在我收到您的命令时，有一个特殊小队的长官告诉我，五年前这个女人的饭量，这些差不多。”
老兵和杂役都看呆了——那馒头个头不小，寻常人吃一个都得细嚼慢咽，莫黎却跟吞糖豆似的，眨眼间就没了一个。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莫黎又拿起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大笼馒头就见了底，五碗野菜也被她端着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三块腊肉更是连骨头渣都没剩下。莫黎拍了拍肚子，咂了咂嘴：“还行，就是有点没吃饱，还有吗？”
老兵和杂役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了的食笼和碗碟，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老兵活了大半辈子，在烈火长城见过的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这哪是“垫垫肚子”，这分明是把别人几天的饭都吃了！
“还、还有吗？”老兵结巴着重复了一遍，连忙对着杂役喊道，“快！再去后厨拿！把今天的储备粮都端过来！”
杂役如梦初醒，拔腿就往后厨跑。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整个牢房外都回荡着杂役来回跑动的脚步声。后厨的馒头、包子、窝头，甚至连给卫兵准备的腌肉、咸菜，都被一一端到了莫黎面前。
莫黎来者不拒，左手抓着馒头，右手夹着腌肉，吃得飞快，嘴角沾着碎屑也毫不在意。识海中的倩影看得直咋舌：“小黎黎，你慢点吃，别噎着！你这饭量，都快赶上十个壮汉了，你这五年到底是饿了多久啊？”
莫黎压根没时间回复倩影，诡界内几乎就没有人类能够食用的食材。
这般简陋的粗茶淡饭，对现在的莫黎而言与山珍海味无疑。
郭元图刚在城防司处理完高空警报的后续报告，一名卫兵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发白地汇报道：“将军！不好了！关押那位‘莫黎’的牢房附近，后厨的储备粮……被她一个人吃光了！”
“吃光了？”郭元图皱起眉头，随手放下手中的笔，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多大点事？不就是几顿牢饭，吃光了再让后勤补上就是，慌什么？”在他看来，一个修士就算食量再大，撑死了也就吃个三五人的份额，哪值得卫兵这么惊慌失措。
可卫兵接下来的话，让郭元图瞬间僵在了原地：“不是……不是几顿的量！是、是咱们城防司下属的万人食堂，一个月的储备粮，全被她一个人吃空了！”
“你说什么？！”郭元图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案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一个人？一个月的储备粮？你确定你没说错？那可是能供一万人吃一个月的粮食，她怎么可能吃得完？！”
为了确认消息，郭元图立刻带着亲卫赶往牢房。刚走到牢房外，就看到老兵正蹲在墙角，对着空无一物的食车唉声叹气，杂役们则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老周，到底怎么回事？”郭元图走到老兵身边，语气严肃地问道。
老兵见是郭元图，连忙站起身，苦着脸解释：“将军，您是不知道，这位莫姑娘的饭量，简直不是人能比的！一开始我让杂役给她端了够三个壮汉吃一天的粮，结果她三两下就吃完了，还说没吃饱。我想着让她吃够，就吩咐杂役把后厨的储备粮都端过来，哪曾想……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万人食堂一个月的粮，全被她吃没了！”
一炷香，三五人。
一个时辰，万人，一个月。
这几个词到底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这几个词真的能够从一个人类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郭元图还在对着“一个时辰吃光万人月粮”的荒诞现实犯怔，牢房内的莫黎已抬眸望了过来。她的目光没落在老兵或杂役身上，反倒精准地锁定了郭元图，眉头微蹙。
那是一种极其隐晦的压迫感，并非来自修士的法力，而是更偏向高贵的气息，且强度远超她见过的寻常诡将，竟隐隐触碰到了诡王境的门槛。
“你身上……有冥王层次的气息。”莫黎的声音透过牢房栅栏传来，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确认的平静，“是单和正教你的？还是你得到了他的传承？”
郭元图一愣，显然没料到莫黎会突然问起这个。
单和正的名字，在烈火长城几乎是“传说”般的存在。
五年前那位以一己之力阻碍三名诡王、最后却力竭战死的冥王境修士，至今英灵殿内殿的长明灯还为他亮着。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黑色令牌，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是单和正手下的兵，里面封存着一缕微弱的冥王之力，也是单和正的一份遗物。
“你认识单前辈？”郭元图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看向莫黎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能一口叫出单和正的名字，还知晓他的实力层次，这女人的身份恐怕比他想象中更不简单。
莫黎指尖轻轻敲击着栅栏，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五年前，我见过他，他是我的直属上司。”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他现在在哪？是离开了吗？那也挺好，只有一只手还得看着荒芜的世界，简直是一种折磨。”
郭元图沉默了片刻，语气沉重下来：“单前辈……五年前就不在了。”
可莫黎只是静了静，随后收回目光，重新靠回墙角，语气依旧平静得近乎淡漠：“对他来说，也是喜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