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少年宫又不是我家，你想来就来呗，我可管不着。”
叶宝珠笑了，一副【算你有自知之明】的得意表情。
“想不到你这养母当得还真不错，挺舍得给这丫头花钱的。”
“你这后妈也不错啊，一个月五块钱的学费，还不是说掏就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要换成别人，听到五块两个字，早就心里咯噔一下了，但叶宝珠却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江澜，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坏心眼儿似的。”
“你啊，心眼儿坏不坏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早就知道，这钱就是想花也花不出去吧？”
她的话中嘲讽之意明显，叶宝珠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你够了啊，开玩笑也要分分场合，当着孩子的面，你说这种话，回头让他怎么看我啊？”
“怎么，怕他看穿你的真面目啊？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等水妞穿好舞蹈服，江澜就开始嘱咐她。
让她等下考试的时候，就和在家里跳舞时一样，不要有杂念，要是觉得紧张，就干脆把老师当成她江澜。
还说老师等下会再让做一些基础动作，比如压腿，下腰等等，目的是看身体的柔韧度，让她不要勉强，尽力就好。
水妞听完乖乖地点点头。
宋小雨在听见以后，目光透过玻璃墙，正好看见一个小女孩在下竖叉，而老师就一下一下在踩她的腿，她疼得都掉眼泪了，却不敢哭出声来，这可把他给吓坏了。
“我，我不考了，我不想跳舞了，我要回家！”
“胡说啥呢，这么热的天，来都来了，哪能不试试就走呢？”
“我不，我不跳，我要回家，你快点带我回家！”
“回什么家，到这了就我说了算，都练了那么久了，你等下跳完再说。”
宋小雨先是赖赖叽叽的，后来干脆在更衣室里嚎上了。
叶宝珠可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好了，啥都依着继子，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照着宋小雨的屁股叭叭就是两下。
“把嘴闭上，跳你的，再敢说不跳，我就……”
她一伸手，宋小雨就下意识地弯腰往后躲。
江澜在旁边冷眼观察，他应该是害怕被叶宝珠掐大腿里子。
五分钟以后，水妞上场了。
她面对初次见面的老师，一点都不觉得怯场，先是给老师自唱自跳了一首《小燕子》，接着又表演了一首《娃哈哈》。
从专业角度来讲，跳得如何江澜不清楚，但以水妞的舞台表现力，她相信里面所有的小朋友，全都比不上她。
再加上她长得漂亮又可爱，真的是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舞蹈老师是女的，看年纪也就三十岁出头。
她要求水妞，“下个叉看看。”
水妞毕竟没基础，才下到一半就不行了。
老师走过来就和刚才一样，照着她的大腿根儿位置就往下踩。
隔着玻璃，江澜心疼极了。
虽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学舞蹈是要吃苦的，可真到了那一刻，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老师踩了半天，水妞一声没吭，五官却疼得早就集合了。
“疼吗？”
“疼……”
“那怎么不哭？”
“想学就要吃苦。”
嗯？
这个回答让老师还觉得挺意外的。
她看了看玻璃墙外面的江澜，“是妈妈这么说的？”
水妞忍着疼，带着哭腔点了点头。
舞蹈老师对她的表现相当满意，弯腰把她抱起站好，水妞觉得腿很疼，但却一声不吭地忍着。
在得知自己被录取了之后，还非常有礼貌地向老师鞠躬道谢。
看完全程，宋小雨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叶宝珠也跟着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心里合计，这要是把腿踩坏了怎么办，回家怎么交差呀？
“江澜，你心可真够狠的，你不是很疼水妞吗，难道真舍得让她遭这种罪？”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强迫她。不然呢，我要向你一样，明知道儿子的身体条件不适合，也要带着他来假装走一趟？”
一下子被戳中心事，叶宝珠当即满脸通红。
“你别胡说，什么叫假装啊？”
“行了，这又没外人，你还装个什么劲儿。”
江澜笑笑，虽然在跟她说话，但目光却一直从未离开过水妞。
“你怀孕了，怕家里人认为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疼宋小雨了，所以特意带他来舞蹈班，好以此来显示你不惜重金也要培养儿子的贤惠，至于身体条件不合适，那也怪不着你呀，我说得对么？”
宋小雨眼含热泪，恨恨地瞪着叶宝珠。
而叶宝珠也有种被人扒光底裤的感觉，慌得舌头都打结了。
“江澜，你少在这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真心，要不然给小雨报个乐器班呢？那边没有身材要求的。”
这招儿可就狠了。
因为除了学费，买乐器还要一大笔钱呢。
叶宝珠怎么肯？
她怕继子回家学话，就义正词严地嘱咐道，“小雨，等下你进去好好跳，只要能录取，不管多少钱，我都给你交！”
宋小雨害怕挨掐，哭哭啼啼地被拉进了舞蹈室。
他在家的时候跳得什么样，江澜不清楚，但此时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浆》，却被他跳成了顺拐的小毛驴。
那滑稽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更衣室里还有其她的家长，看到这一幕时都忍不住笑了。
本来也是笑笑小孩子可爱，但叶宝珠却认为她们是在嘲讽自己，再加上怀孕初期激素水平不稳定，她张口就开始喷人。
“笑什么笑，都笑什么笑？你们家的孩子都天生会跳舞啊？没学过，跳错两下怎么了？要是会的话，谁还来这花钱学呀？”
几位家长都是老实人，谁也没还嘴。
这时，舞蹈室里传出来一阵杀猪叫。
“啊啊啊啊，疼啊，疼！”
“你的筋还没抻开，当然会疼了。”
“放开我，啊啊啊，你个挨千刀的，不得好死……”
“……”
舞蹈老师被骂懵了。
她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骂成这样。
更衣室里的几个家也都愣了，显然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小孩能骂出这样的话来，尤其还是小男孩。
不用问，肯定是跟家里大人学的呀。
大家下意识地都将目光移向叶宝珠，哪怕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是我】，那也于事无补了。
恰巧这个时候，水妞从舞蹈室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