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
“小欢……”
“小欢……”
妈妈？
此时的时欢站在一片漆黑之中，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他整个身子蜷缩在黑暗中央，并不是因为心里脆弱，而是这里只有那么丁点位置。
时欢眼眸轻颤，双手在四周探寻，摸到的似虚无似墙壁。
“别怪爸爸，别怪爸爸……”
母亲的声音再次出现，伴随声音出现的，还有她的幻影。
是温馨的，是血腥的，也是模糊的。
她和蔼地笑着，不顾额角还冒出不断冒出的血水，轻轻地抚摸时欢脸庞，眼角泪光若隐若现。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孩子，别怪爸爸……”
“妈…妈…”
“妈妈！”
时欢看向眼前逐渐暗淡的记忆，忍不住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残存的一丝记忆。
“别怪……爸爸……”
奈何天不遂人愿，母亲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又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他依旧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时欢眼前又一次回归黑暗。
这次的他将自己紧紧缩起，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溢出，一点一点，落在地面，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紧抿嘴唇，眼眶一阵泛酸，身子颤抖不已。
又一次……
他又一次看着母亲消失在眼前。
曾经的他不过刚满八岁的豆丁，在他生日的那天，他是无比的期待着母亲的回归。
时间一点点流逝，却不见母亲如往常一般回到家中。
他坐在时钟下，等了很久。
从放学回到家时，就在自觉地做着作业，复习功课，平静地等待着母亲的回归。
20点。
21点。
22点。
对于那个阶段的时欢，这个点他可谓是昏昏欲睡，几乎要趴在桌上睡着了。
但每回当他额头要磕上桌面时，还是强撑着大眼睛盯向大门。
期待着母亲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期待着跑进妈妈怀抱地那个瞬间。
期待着……
正当他幻想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推开。
时欢激动起身，丝毫没有怀疑，大步走母亲伸出双手，寻求抱抱。
却在看到门外人的那一瞬，瞳孔急骤收缩，硬生生地止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的母亲。
只见站在门口的母亲，从腰到腿皮开肉绽，脸上也是不同程度的淤青与伤口，额头还在不断冒出血水。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时欢面前，用纸擦拭干净了她那还算完好的手，轻轻抚上时欢的头，笑着看向他。
“生日快乐，小欢。”
“妈妈！”
与母亲的平静不同，时欢整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睛红了好一圈。
他想要抱抱妈妈，却不知从何下手。
“没事，不痛的。”
母亲笑得温柔，将他的眼角还未流出的泪水轻轻划掉，眼尾处却多出一道血痕。
她不禁皱起眉头，不停发抖的手伸向桌面上的纸巾，嘴里还在耐心安慰着时欢。
可惜后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两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地流着眼泪。
“别哭啊，小欢，别哭……”
“妈妈……”
时欢吸了吸鼻子，强硬地扯着母亲衣角，一直拉到沙发前，将人安置在沙发上。
见人坐好好，立马转身去往电视机下，不停翻找着医疗箱。
可惜怎么找都找不到。
“明明，明明就是放这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时欢手上动作不停，身子却忍不住发颤，明明那些伤口并不在他的身上，却莫名让他感到心如刀绞。
头顶被一次被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母亲的血液伴随着抚摸动作，一点一点地流向时欢的头顶。
“别找了，已经不在了。”
他呜呜咽咽，抽抽搭搭，说不出一个字来。
“妈……妈……怎么办？怎么办？”
逐渐的，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泪水越蓄越多，一点点往地板砸落。
时欢手忙脚乱，怎么都无法擦走眼里的泪水，抬眸看着母亲和蔼的面庞，忽觉羞愧难耐。
“没事的，没事的。”
母亲扶住自己残缺的身体，缓慢地蹲在时欢面前。
她双手搭在时欢肩上，与后者对视着，好一会都没个声音，就听着时欢的啜泣。
“对不起小欢，不能陪你了。”
“你要去哪？！”
话落，时欢一惊，抬手立马抓向母亲的袖口，眼里带着几丝急切与担忧：“你也要像那些叔叔阿姨一样去死吗？”
“……”
母亲笑着没有说话，即使时欢再小，但他也明白，自己始终是留不住母亲。
“就不能不去吗？”时欢皱着一张小脸，欲哭无泪，狼狈至极，“不是说要等爸爸回来吗？你不能食言的！”
“对不起……”
爸爸这两个字一出现，母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一把将时欢抱在怀里，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母亲的血液浸透在时欢的衣服上，她轻轻拍着时欢的背，嘴里不断呢喃着。
“对不起小欢，对不起……”
“是妈妈食言了对不起，所以，小欢能不能答应妈妈好好活下去？别怪爸爸，跟爸爸没有关系……”
母亲说的话莫名其妙，被抱着的时欢压根听不懂她话里的含义，只能感受到那变得一点点微弱的心跳。
“小欢，别怪爸爸……别怪……”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孩子，别怪爸爸……”
渐渐的，渐渐的。
母亲在他的怀里没了生机。
而他却无能为力，无济于事。
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哭天抢地。
……
眼眶不断溢出的泪水，砸向了23岁的他。
时欢双手环抱住膝盖，瞳孔逐渐涣散，理智与感性在脑内不断拉扯，根本无法让他冷静地面对当下黑暗。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为何出现在此？
在回忆不受控制地上涌时，便已然变得不再重要。
啪。
啪。
啪。
几声不紧不慢的拍掌声从远至近，伴随声音的出现，时欢眼中也重回了光亮。
看着不远处不断靠近地发光人体，被黑暗束缚着的身体骤然解脱，整个人也是舒展开。
时欢缓过劲来，便站在原地，看着发光人体不断向他靠近。
“真是美妙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