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月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前，盯着里面的庄道长。
庄道长叫庄泓一，人称泓一道长，年八十，头发苍苍，却神采奕奕，颇有仙风道骨的滋味，在道宗很有名气，若非昨晚十多个道士亲眼所见他修炼邪道，吞噬野鬼提升修为，否则他们也不会相信邪修就是泓一道长。
赵子由也在派出所，只是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昨晚受伤还是因为难以接受泓一道长是邪修的事情，“万队长，等会儿能不能让我去和泓一道长说个话？”
万齐思虑片刻还是不太放心，问了一句，“你要说什么？”
可别是用术法金蝉脱壳的戏码啊，那他这责任就大了，这邪修干的那些事，足够判死刑了。
说什么呢？
赵子由思绪很乱，从昨晚见到泓一道长吞噬野鬼后就没理顺过。
泓一道长是多少修道弟子崇拜的对象，现在却告诉他们，他们一直瞻仰的人是邪修。
道心崩了。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都是问他关于泓一道长是邪修这事的，这无异于是道宗地震。
万齐也不为难他，继续听审讯室里的情况。
王明明在云千月旁边喋喋不休，痛心疾首，“泓一道长啊，是道教的顶梁柱，我十五年前第一次去参加道教大会就是他讲解的道家教义，我才真正爱上这个教派，在我心里，他是除了师父外，对我影响最大的人了，没想到……”
“哎。”王明明叹气，一拳头砸墙上，“师兄说昨晚足足激战两个小时才把他制服，要不是有那片龙鳞，只怕是要死好几个道友。云大师，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你没听见？”
“听见了啊。”云千月随意地说，当时她在张家别墅的树上打盹，江的南边雷雨交加持续了快三个小时，“不过，关我屁事啊，懒得管。”
王明明双手捧着心口，“啊？云大师好无情好冷漠。”
万齐对于道家不是很了解，不过昨晚的斗法，还有那日破阵都让他身心巨颤，“修道之人不都是求飞升吗？我看小说里写邪魔歪道挨不过天雷，难道他不想飞升？”
“就他？还飞升？”云千月是毫不掩藏的嘲讽，“以他的资质，如果不选择邪修这条道，连御剑都做不到，还妄求飞升。”
赵子由猝然抬头，“怎么可能，那可是泓一大师，二十五岁就能御剑，是道门中的天才！”
而这样一个天才，却说一切都只是因为走到歪门邪道，那他们这些弟子这些年的崇拜算什么！
小李从审讯室出来，和万齐申请，“泓一道长说要见云大师。”
云千月走进审讯室，只闲闲地看着人，并不说话。
泓一却怒了，即使头发散乱，道袍沾血，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盯着云千月，咬牙问：“听说昨晚用的龙鳞是你所得之物？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送给青阳道观那几个蠢货？”
青阳道观在道门并没有多少名气，只十多年前收了个阴阳眼的弟子让众人眼红了一阵，后来成了笑话，还有近几年稍微露点风头的赵子由，还勉勉强强能入眼。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道观，却拿的出龙鳞，就是因为这龙鳞他昨晚才会输。
龙鳞啊，那可是龙鳞，无坚不摧，蕴含天地之灵，只一点，就指甲盖大的一点粉末，里面的灵气都能让一个垂死病人多坚持个把月。
他毕生追求也不过是长生，要是有龙鳞，只需要一片龙鳞，定能让他长命百岁，他哪里还需要吞噬野鬼那脏东西来增长修为，延长寿命。
云千月散漫地说：“因为多得用不完。”
“嗤——”泓一喷出一口老血，再抬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表情茫然，“你说什么？”
“龙鳞啊，我多得用不完，就给人咯。”云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呀，你居然没有吗？那可真是解气。”
泓一再也受不住了，挣扎着扑过来，“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的灵魂，是比龙鳞更好的东西。”
可惜，他手腕上扣着手铐，连着桌子，被他撞得噼里啪啦响，突然他手上的手铐被火撩起，只一息时间手铐被烧断。
泓一道长向一只野兽朝着云千月扑过来，“去死。”
只要咬到这个女人，吸了她的血，他的修为就能突破更上一层楼，到时候龙鳞也拦不住他，他就能逃走。
出了海城就是天高云阔，万万里山河，总有他的容身之处，谁都别想杀他。
“小心！”王明明惊叫。
正阳道长已经跑进来，却被云千月轻飘飘地推出去。
泓一道长快如闪电，如鬼魅一般，只一眨眼就到了云千月跟前，手掌直直地朝着她的脑门拍来，带起飓风，掀飞身侧的桌子和两个审问的警员，笔录纸张纷纷扬起。
而就这一瞬间，泓一道长的身形却定格了。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全身运功用力，却前进不了半分，他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是有一层透明的护盾，挡住他。
“你这是什么道法？”
云千月微微歪头，笑了，“龙鳞啊，我炼化了。”
她抬起左手，食指上有一个戒指，纹路和昨晚的那片龙鳞一模一样，“这是护心麟，比昨晚你见的那片更坚硬。”
云千月收起左手，透明护盾消失，同时右手画符，翻掌，把泓一道长拍飞出去，撞在墙上，停顿片刻才滚落在地上。
“把你所有罪行都招了吧。”云千月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前几天晚上，我见康达和温向鸿孙有为身边都有邪气，当时我还以为是他们淫邪过重，手上又有人命，就以为那是鬼气，现在想来，那邪气是你留在他们身上的吧，为的就是吸取他们的气运。”
差点，连她都被骗过去了。
泓一道长口吐鲜血，在地上嗫嚅了两下，没有爬起来，却还是挣扎着擦掉胡须上的血迹，“我一心问道，运气和天赋却总是差着一点，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无法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