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子珉将那枚朴素的木符珍重地贴身戴上，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先前那些看好戏的、讥讽的、玩味的目光，此刻尽数化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与震惊。
高俊峰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那份属于天才的骄傲与自信，在这一刻碎裂得无声无息。
他死死地盯着李子珉，眼中闪过不解，闪过屈辱，最终，尽数化为了一片死寂的苍白。
他为她倾尽心血打造的、代表着灵能科技最前沿的“蜂鸟”战术指环，竟输给了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破木头？
这比任何形式的当面拒绝，都来得更加伤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礼物选择，这是立场，是宣告，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介入的亲密。
人群的另一端，欧阳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中的红酒液面泛起一丝涟漪，但他眼中却闪过一抹隐秘的笑意。
他对身旁的欧阳嫣递去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那张总是带着妩媚笑意的脸上，笑容第一次出现僵硬，但很快，这僵硬就化为了一种更深邃、更具盘算意味的玩味。
短暂的死寂后，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这一次，议论的内容更加露骨：
“我的天，李家这是什么意思？当众打了灵科院的脸？高院长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这是李家公主的意思，还是李家的意思，还是改革派的意思？”
“何止是灵科院，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跟这个林凡的关系不一般吗？这下热闹了，李家、欧阳家、高家，还有这个突然崛起的林凡，一出好戏啊！”
“高天才这次，怕是要恨死那个林凡了。”
这些议论，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高俊峰的耳朵里。他英俊的面庞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压后的、病态的苍白。
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一步一步地走到李子珉面前。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子珉姐。”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没有再看李子珉的眼睛，只是将手中那个闪烁着科技光泽的金属盒子，硬生生地塞到了她手中，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李子珉微微蹙眉。
“无论如何，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我还是希望它能守护你。”
他的指尖冰冷得像一块寒铁，那双曾经总是闪烁着自信光芒的眼眸，此刻却黯淡无光。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甚至没有再看李子珉一眼，转身，穿过这片衣香鬓影、充满了虚伪与算计的人群。
那孤寂的背影，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像一头被狼王驱逐出族群的、伤痕累累的孤狼。
“小峰……”李子珉看着高俊峰离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忍。
随着高俊峰的离场，这场无声的硝烟似乎暂时告一段落。林凡，则无可避免地，成为了新的风暴中心。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审视，探究，嫉妒，敌意……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就在此时，那股馥郁的、如同暗夜兰花与熟透蜜桃混合的香气再度靠近。
欧阳嫣端着一杯香槟，莲步轻移，仪态万方地来到林凡面前。
她深V的领口下那令人眩目的雪白，随着她轻微的呼吸，仿佛拥有了生命般起伏不定。
“林顾问，你可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她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嗔怪，“你看，你让子珉多为难，也让高家的天才多没面子。这下，你可成了众矢之的了！”
她甚至想伸出手，亲昵地拍拍林凡的胳膊，作出安抚的姿态。
而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面容阴鸷的年轻人——韩宇，正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欧阳嫣那摇曳生姿的背影和随着她说话而微微晃动的饱满胸脯，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然而，欧阳嫣的手还未触碰到林凡，一只白皙、骨节分明、带着一丝微凉的手，便从旁伸出，不容置疑地握住了林凡的手腕。
是李子珉。
她不知何时已来到林凡身边，一改往日的清冷，竟破天荒地，主动牵住了他。她没有看欧阳嫣，只是用那双清冷如霜的凤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警告与占有欲，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更直接、更具压迫感。
“他与我在一起，轮不到你来操心。”
话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说完，她便拉着林凡，转身走向露台，将那个笑容僵在脸上的欧阳嫣，和一众看客，彻底晾在了原地。
林凡被她拉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微凉与坚定，以及那份不加掩饰的维护。他心中那份因成为焦点而产生的些许不适，瞬间被一股暖流所取代。
“你……”他刚想说些什么。
“闭嘴。”李子珉头也不回，声音依旧冰冷，但耳根处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离那个女人远点，她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
这霸道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宣言，让林凡嘴角的笑意再也无法抑制。
两人来到露台，李子珉这才松开手，仿佛刚才那亲密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她端起一杯香槟，靠在栏杆上，晚风吹起她银白色的裙摆和几缕发丝，让她整个人如同月下的冰雪女神，圣洁而疏离。
“你知不知道，我们刚刚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她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林凡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但我不后悔。”
林凡从来也没想过在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左右逢源。
从一开始，他就是坚定站在张明德，于剑，韩林冰，李牧，李子珉这一边的。
不曾变过，自然也不介意这个立场更加公开。
李子珉闻言，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心中那座冰封的湖面，荡开了一圈无人察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