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二弟错矣”
“此人乃堂堂一省封疆，手握雄兵二十万的定国军主帅，天子钦命之山西巡抚”
陈牧满脸都是笑，普通偷了鸡的黄鼠狼般分外欠揍：“二弟为何会以为，这样一个朝廷命官，未来新贵，会与白莲逆匪合作？”
萧铎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仿佛会变脸似得大哥，好半天才晃了晃脑袋：“大哥，你？”
“哈哈哈，不过缓兵之计罢了”
陈牧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回望那几乎看不见的山神庙，面色中带起一股难明的意味。
“这次没能将钟月拉出火海，属实失策，不过能救出虎威将军也不虚此行”
“只是将来如何应对，我还有些迟疑，你我兄弟也，若我对白莲圣母和慕容圣女动手，你身在其中必然两面为难，又该何以自处啊”
曾经的萧铎说过他对这二人的看法，那是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可今日一见陈牧发现仿佛不是难么回事。
能看出两方隔阂甚深，可要说萧铎能对慕容下手，这事就不敢说了。
萧铎这人义气极重，对他也算掏心掏肺，陈牧纵然凉薄，也非无心之人，想对付那对祖孙，萧铎的态度必须问明白。
否则兄弟之间起了隔阂，反倒是得不偿失。
夫济大事，当以人为本，
这道理刘备明白，陈牧自然也晓得。
萧铎眼中闪过剧烈挣扎，犹豫半晌还是缓缓抬起头，坚定道：“白莲教乃世间毒瘤，坑害良民无数，大哥若能除之天幸也”
“只是若有可能，大哥还请留下家姐性命，小弟将其带家中看管教诲，决不让其再世人面前出现。”
“若其不幸身死，小弟也绝不怨大哥，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怨不了别人”
从这就看得出来，萧铎的是非观高出陈牧好几个量级，这才是真正的大侠，为国为民的存在。
反观陈牧，到现在他都在为钟月打算，哪怕其是已经算是死心塌地的白莲教中人，也并未生过一丝将其抛弃的念头。
是非对错，孰是孰非，实在难以评判。
...
陈牧回到县衙时，已经过了子时，按理天大的事也可明天再议，可巡抚大人做事不能等，派人从官舍把杨仝和吴德昭硬是召了过来。
县衙后堂中，二人衣衫不整，睡眼惺忪，见陈牧匆匆行了一礼，杨仝率先道：“抚台，不知深夜相召有何要事?”
“今日我与萧百户出城还愿，无意间得知一事”
陈牧背着手侧着身，烛火映照下，半边脸颊上满是杀气：“如今山西动荡，流民遍地，白莲逆匪想趁机生事，坏我大明江山”
二人闻言立刻色变，齐声惊呼：“白莲教？”
“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不知，这需要你们去探查”
陈牧转过身，双眼中的冷意已经浓为实质：“卧牛山中有座庙，应该是白莲教的一个巢穴，吴县令，此地就是静乐县界，你派人暗中探查，一切悄悄地，切不可打草惊蛇，只要确定无误，杨总兵立刻调兵围杀，不可走脱一人”
“遵命”
二人领命而退，吴德昭落后一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犹豫了一下突然回身道：“禀抚台，今日您出去一日，午间衙门里发生一件大事”
陈牧眉头一皱，疑道：“何事？”
“押送薛家进京的锦衣卫遭遇袭杀，薛家一百二十余口尽数被劫，锦衣卫大部战死，仅何千户一人重伤逃回静乐”
“什么！废物！”
陈牧也不知道自己骂的到底是钟月办事不利，还是锦衣卫失责，反正巡抚大人此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咚咚咚三声鼓响，睡的正酣的官儿们齐齐被拽了起来，巡抚大人深夜升堂。
吴德昭这事办的属实不地道，他是在陈牧面前卖了个好，可把其他官给坑苦了，特别是新来的大同按察使沈观澜，这位爷是带家眷上任的，此刻正在辛勤劳作，貌美如花的小妾也刚盘上来，突然这一下好悬没吓出个好歹来。
“要命呀，这巡抚大人要疯呀”
“老~爷~”
“闭嘴，还不伺候老爷我穿衣！！”
到底是深夜突召，众官比之平时都晚来了片刻，各个神色倦怠，满脸怨念，看的吴德昭脖颈子都有点冒凉气。
“乖乖，大老爷们之后不会怪我多嘴吧，不会吧?”
事实上他多虑了，巡抚大人面色铁青往那一站，哪个官还敢问个为什么。
陈牧见人来齐了，将惊堂木拍的啪啪直响：“莫皋，本抚命你率军接应何立，共诛叛逆，为何锦衣卫仍遭毒手？”
莫皋赶紧从堂下迈步上前，行了个军礼解释道：“禀抚台，末将奉命保护锦衣卫押解人犯队伍，四日前在红霞谷已成功将贼人一举擒获，共当场斩杀匪徒六十八人，俘虏二十三人，日前已经押回军营等候发落。”
“嗯？那为何锦衣卫仍遭毒手，薛家人也被救走了？”
“禀抚台，末将剿灭贼人后便率军返回，在那之后的事，末将就不知道了”
啪！
陈牧一掌拍在公案之上，喝道：“你既知押解队伍有危险，为何不继续保护？”
莫皋立刻叫起撞天屈：“抚台，末将冤枉，是何千户不许末将跟随，末将这才率众而返的”
“哼，还敢狡辩，失责就是失责，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
莫皋整张脸立刻抽成了苦瓜，演的无比真诚：“是，末将遵命”
“且慢，那贼人可审问了？是何人所派？”
“禀抚台，其中几人已经招供，他们是薛家豢养的死士”
陈牧立刻倒吸一口凉气，骇然道：“死士？薛家这是彻底要造反呐”
莫皋事完了，躬身下去领罚，陈牧则将目光看向郑维藩：“此案涉及谋反，按察使司需连夜突审”
郑维藩立刻点头：“好，下官这就去亲自去审”
“好，有劳了”
郑维藩刚走，陈牧又问韩晃道：“那何立如何？”
“何千户身受重伤，正在官舍中将养”
陈牧冷笑一声：“出了这等大事还将养，他好大的派头，来人，立刻将其带来，本抚要亲自询问”
按理说，锦衣卫是不归他这个巡抚管的，可如今是战时，陈牧依仗有节制一切山西文武的权利，出了如此大事，传讯何立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衙门里的衙役，形形色色各有不同，可有一样，都十分的有眼色，虽然不知为何巡抚大人对这个幸存的锦衣卫千户很是不满，不过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动作。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已经是捕头的李忠立刻带人闯入官舍，拖死狗一般把何立拖了出来，往大堂上一礽便算交差：“禀抚台，何立带到”
好小子，有前途！
陈牧看着地上匍匐的何立，心中那开心劲就别提了：“狗贼，你也有今日呀”
不过演戏演全套，陈牧还是佯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何千户搬个椅子”
李忠也是妙人，闻言立刻答应一声，小跑着从外面搬来个椅子，几人合力将何立托了上去。
“何大人，您小心些”
如今这天虽然日渐转暖，可夜里依旧寒冷异常，这椅子在外面放着都冻透了，何立被拖过来，就穿了一身薄薄的中衣，往椅子上一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你还别说，这一激，何立脑子立刻清醒了许多，呲着牙拱拱手：“陈抚台，您回来了”
陈牧从公案之后闪了出来，靠近几步看了看，见其已有些渗血，叹道：“何千户，此事重大，不得不深夜将你请来，还请多多担待”
“陈抚台，有话您问吧，何某这伤不碍事”
陈牧就喜欢他这么硬气，立刻点头道：“嗯，何千户，莫皋说是你拒绝其随行保护，不知为何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