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不愿多瞧她们一眼，对她们的话亦是置若罔闻，一群卑贱的奴婢对另外一个奴婢阿谀奉承，一个贱婢对一群同类吆五喝六，令她有种饿狗吃狗肉的恶心之感，这霸凌的游戏怎么玩都不算过时。
她兀自回到自己的铺位休息，却发现包袱被翻得乱七八糟，青璃送的瓶瓶罐罐也都被打开，阿蘅屏住呼吸尽量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本就没什么贵重物品，
姐姐置办的首饰她没有带，十三爷送的小玩意都留在储秀宫，只有些碎银子要便拿去，都到这个份上还需要什么疏通，顾什么人情世故，破罐子就破着摔，
不对，她的檀香木骨扇消失了，这是胤祥与十四爷吃味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若是丢了他必定要恼她的，好容易把这只死土狗哄好，
她不顾其他人因身上味太重向后退的嫌弃之色，朝坐着嗑瓜子的宫女说道：“把扇子还我。”
那宫女尖酸刻薄的脸出现一丝愠怒，捏着鼻子说道：“什么扇子，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菊香，竹节还不把这坨屎和她的东西丢出去。”
那两个叫菊香，竹节的宫女并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女齐上来要将阿蘅架住，阿蘅大喝一声：“你们敢，齐公公若是知晓宫女打架闹事儿，你看他是只罚我一人，还是诸人并罚。”
那不知名的小宫女有些畏惧，低声道：“梅雪要不然算了，齐公公不是个好相处的。”
梅雪不曾想遇到个硬茬，她只是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并不想把事情闹大，给几人使了个眼神，便又在案几上喝茶嗑瓜子。
阿蘅见她没有交还扇子的意思，将桌上的茶盅掀倒，定定地说道：“把扇子还我，那扇子可是十三爷贴身之物，有人要是够胆子藏着，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此话一出四人皆是心中凛然，眼中露出胆寒之色，梅雪脸色略变，但让她就此轻易地交出扇子心中这口气咽不下去，以后也不好在几人面前充大，旋即又转念一想：“她一个辛者库的奴才怎么可能与十三爷有所牵连，只怕是拿大话吓唬人。”
梅雪冷笑道：“别以为单只你有什么宝扇，旁人的就都是些不值钱的。”
阿蘅气势逼人，说道：“那扇坠是羊脂玉做的，每块玉的纹理不同，找行家鉴定一二便知，那扇面的书画笔墨都是有迹可循的，你还要继续狡辩吗？”
玉兰扯了扯梅雪的衣角，说道：“还给她吧，她说得这般振振有词，必定有八分是真，上头的主子咱们可得罪不起。”
梅雪依旧不信她的檀香木扇是十三爷的，只当她是虚张声势，从袖口掏出折扇，眼睛瞪着阿蘅，将扇面沿着扇骨一片一片的撕碎，嘴里哼哼地发出冷笑，
阿蘅的眼白逐渐冒出血丝，怒意袭上心头，眼看着她毁了折扇，想要上前抢夺却被另外三人拉住，梅雪将破扇丢在地上，讥笑道：“还给你。”
阿蘅怒扫她一眼，冲出门外将恭桶新鲜的秽物泼在梅雪的脸上，又把四人的床铺浇湿，整个房间发出阵阵恶臭，随之而来的是梅雪杀猪的叫声，
她捏着鼻子说道：“现在也不知道谁比较臭。”
她们四人顾不得与阿蘅争执，都忙着清理被褥，身上的人中黄。
阿蘅哈哈大笑，在她们身后喝道：“梅兰竹菊四君子变成了屎君子，”
屋子里同住的有八人，其他人见她举止癫狂都不敢招惹阿蘅，推开窗户散味，打扫房间的一片狼藉。
阿蘅拾起被撕得只剩扇骨的折扇，心中一阵酸涩，她还能护住什么东西？折扇，尊严，大家闺秀的礼义廉耻都没了，
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体面的生存下去，怎么就这样艰难。
梅兰竹菊四姐妹在浣衣局洗衣服，与阿蘅并无太多交集，打那日被泼了以后再不敢招惹这泼皮无赖，免得又惹一身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这日阿蘅觉得疲累，便早早的窝进被窝里休憩，梅兰竹菊又开始茶话会，闲扯淡。
咔嚓，咔嚓——
她们嗑瓜子的声响持续传来，阿蘅扯过被子盖住头，几人瞥了眼角落的凸起，故意扯着嗓子聊天给她找不痛快。
竹节说道：“几年的秀女有两位封为答应，一个封了常在。”
玉兰嬉笑道：“你都不出这辛者库大门，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竹节得意洋洋道：“辛者库的活儿多且杂，人更是鱼龙混杂，要打不出听这些事儿，那不是辱没了我辛者库百事通的诨号。”
菊香诘问道：“封了几个答应，几个常在大家都知晓，你若是能知晓今岁复选的十位秀女的去处那才真真叫厉害。”
梅雪对于她们的八卦嗤之以鼻，上次吃了司马亦蘅这么大的亏，总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竹节盘着腿，抹开案几上的瓜子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从盘子里拿出一刻葵花籽摆在桌上，
“那位封答应的秀女叫轻簪，当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万岁爷将她比作玉簪花，清丽脱俗，听说家中的弟弟也跟着升了官，咱什么时候也能过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小日子。”
玉兰调笑道：“你学门手艺，跟着老嬷嬷学学规矩，三年后去参加户部的选秀，说不定万岁爷能看上你。”
竹节抓了一把瓜子壳丢过去，说道：“别打岔，另外两个答应一个叫袖桦的，一个叫芙蕖，那个叫袖桦的答应还把同期选秀的姐妹要过去伺候，名字叫什么月，”
她挠头想了一会儿，一惊一乍道：“碧月”
菊香被她唬了一跳，嗔怪道：“你什么时候也能提携，提携姐妹我。”
竹节白了她一眼，
阿蘅躲在被窝里不禁愕然，竖着耳朵听她们八卦选秀的后续，
司马亦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堂而皇之地进宫选秀，居然没有被选上，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难道只是为了进宫给她添堵，那她也太看得起自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