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七
镇南将军府齐国公田承嗣,作为睿王的岳丈,手握三十万精锐大军,常年镇守齐国与陈国交界的南疆边境。当睿王起兵谋反之时,这位位高权重的国丈本可挥师北上,与女婿里应外合。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成帝隐藏的棋子付浩然横空出世,以雷霆手段掌控局势,将田承嗣的军事行动彻底压制。最终睿王兵败如山倒,而齐国公因未能及时举兵,反倒阴差阳错地保全了全家性命与爵位——从某种意义上说,付浩然此举实则是救了齐国公满门。
叛乱平定后的数年间,成帝展现出帝王胸襟,并未追究田承嗣的连带之责,仍命其继续镇守南疆。齐国公也表现得格外恭顺,每年入京述职时必亲自呈上详尽军报,各色贡品更是准时送达,不敢有丝毫怠慢。还把自己的长房长孙送到旭日学堂读书。
与此同时,成帝暗中推行渗透之策,将大批大齐军事学院的青年才俊陆续安插至镇南军中。这些受过系统军事教育的军官们逐渐占据了中下层指挥要职,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改变了这支边军的权力格局。
“当然用,拿着齐国的俸禄,总不能白养,而且要重用,是攻齐的陆地主力嘛!”成帝毫不犹豫地说。
付浩然突然揪住袖口褶皱:但陈国水师擅长水道作战,而我们的舰队万一------
没有万一!成帝甩出的茶盖撞在青铜龟钮上铿然作响,张安华要是让一艘陈国战船越过阳江,就让他抱着船锚跳海!他的声音铿锵,阴影如鹰翼笼罩沙盘。
钦差大臣的仪仗在晨曦中抵达镇南将军府时,明黄的圣旨卷轴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金光。明面上的旨意封田将军为剿匪大总管,字字句句皆是清剿流寇的章程,唯有田将军捏着绢帛的指节发白——这剿匪之说,不过是撒给陈国细作看的烟幕。待钦差屏退左右,又从袖中取出另一道玄色密旨,展开时墨香凛冽:太子成景琛任参军,付鹏飞、田宇博擢升都尉。
臣……领旨谢恩。田将军的声音沉如古钟。他接过密旨时,苍老的手掌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像秋叶拂过刀锋。
田将军转身面北而恭敬地跪下,铠甲碰撞发出的声音如碎玉般清脆,三个响头重重叩在青砖上,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落下。他看见密旨上太子成景琛和付鹏飞两个名字时,心中震撼不已。而田宇博三个字墨迹尤新——这位寒门出身的青年将领,正是三年前他亲手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小卒,赐名田宇博,送到大齐职业教育学院进修学习了三年。
成帝将太子和付鹏飞两个人塞进剿匪大军,明为历练,实为在他这把老刀旁埋下两柄新刃。田将军攥紧密旨苦笑,笑意却暖过边关晚照——陛下终究是信他的,信到敢把储君和王朝未来都押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将军府。
关内侯府偏院,时值暮夏,但庭前梧桐叶茂盛,铺就一地清凉。夕阳西下,宋青黛独坐窗前,一袭素衣更显身形单薄。她黛眉轻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早已凉透的茶盏。经过月余调养,内伤虽已痊愈,可每当夜深人静时,父皇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母后凄厉地哭喊声便会浮现眼前。
关内侯府对她很是体贴,侯府世子付鹏飞日日来问候,御医也经常来把脉,令青黛姐弟俩感动不已,可终究国仇家恨郁积心头,叫人如何开心。
昨日御医还说她脉象虚浮,需好生进补,可一想到国仇家恨,再精致的膳食到了唇边都味同嚼蜡。
廊下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清脆而富有节奏,像是踏在青石板上的回响,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院门口。他缓步走来,身形挺拔而略显单薄,五官端正得如同精心雕琢,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利落分明。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眼神却明亮而坚定,眉宇间凝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英气,仿佛已有山雨欲来的担当。夏风轻拂,衣袂微动,更衬出少年独有的清朗:付鹏飞身着石青色常服踏进院中。
他见宋青黛比先前又清减几分,心下暗叹,却仍正色道:刚得的消息,三日后齐国发兵。父亲亲自挂帅,七皇子监军。他顿了顿,十万精兵直指宋国都城,在下也要随军历练。
宋青黛倏然抬眸,眼中似有火种燃起。名震天下的付将军用兵如神,有他出征,复仇指日可待。可转念想到此次出征的阵容,七王爷也同往,肯定有新式武器相随,可见齐国的决心。她攥紧袖口,青瓷茶盏在掌心泛起凉意:这阵仗,怕是不仅要颠覆朝堂,更要让宋国百年基业彻底湮灭在战火之中。
一阵凉风吹过,夏日的风带着热浪,可青黛一点也不觉得热,她望着付鹏飞腰间佩剑上流转的寒光,忽然觉得今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短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