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一出，那些人赶紧就退了。
说什么道德谴责的话都是没用的，只有真的要连累到了他们，才会真的害怕。
交流小组的人也纷纷出来帮忙维持秩序，主要是他们手上重要的东西太多，要是丢了真不是开玩笑的。
本来大家只打算安安静静赶路，但是人命关天，谁家没有过孩子，见到这种危急的情况，也都不会置之不理。
既然不能帮忙救人，那就至少帮点别的什么。
但是这种驱赶引起了那些看热闹的人的不满。
“什么东西，买得起软卧就了不起了吗？”
“走进去看看都不行了，给你们牛上天了 ！”
“你们这可是无视群众！说不定那些钱是怎么贪来的呢！”
“有特权就了不起啊？还赶人？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交流小组的人就当是没听到，大家都是有年纪的人了，分得清轻重，不为了一时的口舌之争而惹麻烦。
乘务员们和列车长好不容易把人都赶了出去，忙得脱不开身的乘警们也过来了。
终于，这节车厢前后都有配了枪的乘警把守，以防有人又钻过来非要看人家生孩子。
看见有枪的乘警，那些人也都不敢骂了，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但是乘警工作繁重，车上总有需要维持治安的时候，总有人来喊。
后来交流小组里的人就替代乘警站岗，火车上的八个乘警轮流过来换班，这下软卧车厢总算是保持了许久的安静。
于悦过去给大家道歉，往每人手里都塞了点吃的，这件事虽然是列车长吩咐乘务员过来求的宋轻雨，但是下了车，大家就不记得什么乘务员、列车长的了。
这种兴师动众的麻烦，要真出了岔子，最后只会归置到宋轻雨的头上。
还得相处两个月呢，于悦怕宋轻雨做了好事还得罪人，就赶着来说句软话。
不过既然是交流小组的，都是懂些人情世故的同志了，哪怕是对陌生人不热心，也不会看着一个孕妇生产而置之不理，帮不上忙却也不说什么踩一脚的话。
再说了，宋轻雨是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医生。
这一路要是有什么事，还得指着她呢，所以大家都是笑着说没事儿，谁也不想得罪宋轻雨的。
宋轻雨不搭理这些，只认真给这个女同志检查，接生。
这个女同志看起来很小，宋轻雨给她做了检查，又给挂上了水，好不容易把人给弄醒了，赶紧问道：
“我姓宋，是医生，你别怕。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女同志眼神涣散，嘴巴都是青白的，湿哒哒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声音小若蚊嗫。
“我......十六.....”
宋轻雨眉头皱起，十六岁未成年，又这么瘦弱，要是有条件直接剖腹产还好说，可现在这里可不行，打不了麻药不说，还容易感染。
不过再复杂的生产情况她都经历过了，怕吓着产妇，很快收起自己的表情，继续温柔道：
“你知道自己破水了吗？孩子要出生了。”
“嗯......嗯......医生，医生，救救我，我害怕。”
这姑娘的声音还很稚嫩，于悦站在门口看着，听见也有些于心不忍。
“没事儿啊，我在这看着，绝对不会有人影响到你们的。”
宋轻雨找出刚刚自己翻出来的连衣长裙，就是她孕后期常穿的其中一条，给这姑娘换上，又用已经准备好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身子，那几条毛巾一下子就变成了灰色。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会儿还要坐火车？”
那姑娘喘了几口气，“我叫淑霞，曾淑霞......”
“好，你别怕，衣服换好了，你别的都不要想了，就好好听着我的话，先把孩子生下来，知道没？”
宋轻雨的声音温柔，稍稍抚平了曾淑霞的焦躁和不安。
又被宋轻雨这么细心照顾着，曾淑霞感觉自己身上那种恶心难受的感觉消退了不少，点了点头。
“好......”
这时候曾淑霞的宫口还没开全，但是疼痛袭来，疼得她忍不住要大叫起来。
宋轻雨赶紧道：
“别大叫，喊叫了力气就没了，一会儿生孩子就不好生，你要难受了可以哎哟几声，但千万不能大叫啊。你是哪里来的人呀？有家人在车上吗？”
曾淑霞只点点头，不回答宋轻雨的话，宋轻雨就明白，大概是曾淑霞自己出的门了。
宋轻雨把毛巾又洗了洗，继续给曾淑霞擦擦，又做了好些准备，一直和曾淑霞聊着天。
“平时去医院做过检查吗？医生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我没去过医院......”
宋轻雨也猜到了，只将她再次凌乱的头发理好，继续安慰，“那也没事，别怕啊，按着我说的话去做就行。”
过了好一会儿，曾淑霞再次开口道：
“宋医生，我想在羊城下车。我男人.......他去了羊城，我要去找他。”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宋轻雨为了分散曾淑霞的注意力，继续问道：
“好，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去交给列车长，等到了羊城，就把你送医院去，然后找公安帮你联系你男人，你看这样成不？”
曾淑霞突然眼睛就红了，“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只是听他家里人说，他去了羊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了。”
于悦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这大着肚子，应该在家里把孩子生了再说呀，这一路上多危险。”
曾淑霞的嘴唇有些发抖，“我俩没结婚，我......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我爹娘嫌我丢人，不给我饭吃，我要去找他......”
宋轻雨听得心里一凉，就没再接这话。
“你先别想那么多，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要紧。生孩子的时候不能乱想，知道吗？想太多不好生。等孩子出生了，再给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好......嗯好，谢谢......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