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手艺有自知之明，杜雨薇不再去路边做早点，她回到市场，看着货物穿行，人流来往，她觉得又“活”过来了。
在市场里找工作，从门面较大的铺面问起。要是自己批货她不会进这样的店，因为价格会贵，现在就是进去一个个地问。转过一圈她发现店铺大的大多是一家人经营，基本不会招外人。即使她有丰富的卖货经验，店主能问得详细到具体卖的货品，最后还是一句不缺人。
只剩最后一家看着风格特别时尚，杜雨薇心里有点发怵，她还真没卖过这一类。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杜晓薇暗暗觉得有戏，这样一定缺人手。她往后走，经验告诉她老板不是在柜台就是在仓库理货。
果然，柜台后面找到了人，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理货。
“老板，请问你这边招不招人？”杜晓薇出声问到。
理货的人转过来看见了杜晓薇，她站起来说：“你……大码姐。”
杜雨薇不知道女孩在说什么。
“我是隔壁服装店的。”女孩回答。
“啊？”杜雨薇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她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女孩笑了，“我换妆容了。以前流行日韩风，现在流行欧美妆。”
杜雨薇仔细打量了发现肤色和眼睛变得特别明显，怪不得她认不出来。
“我叫杜雨薇，”为了缓和尴尬，杜雨薇赶紧套近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戴溪，daisy。”
“大码姐，”戴溪打量杜雨薇，“你这么瘦了，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
“你们店招不招人？你老板呢？”杜雨薇四处打量。
戴溪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看什么呢？我就是老板。”
杜雨薇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你原来服装店的老板跟我说，你还在读大学。”
“是啊，我在读呢。现在生意太忙了，我延迟毕业了，明年再说吧。”戴溪继续理货，“我原来的那个老板，怎么说呢，人是挺好的，但是拎不清。有生意做当然做生意，回家带孩子？她孩子都青春期了，又不是小娃娃还需要带什么。”
“需要升学吧。”杜雨薇忍不住帮着说两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都希望孩子能升学找个好工作呢。像你父母也不是给你开了这么大的店铺。”
戴溪大笑出声，“什么？我父母在家里种地呢，我还得给他们修房子。”
看戴溪的穿着打扮时髦有品位，杜雨薇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家境不错，现在她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你的店这么大，需要个帮手吧。”杜雨薇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戴溪打量着杜雨薇思索片刻，“这样吧，你帮我看店，一个月2000，没有提成。我客源很多，不用你卖货。”
来打工总是想多赚一点，没有提成就没有吸引力，但是为了解眼下的燃眉之急，杜雨薇还是先答应下来。
……
工资虽然低，不过确实空闲。戴溪每天就是在拍视频，不是在店里拍，就是在外面拍。这天戴溪在心里拍新品，她朋友还没过来，杜雨薇主动帮她拍照。杜雨薇调整了半天，拍了几张照。戴溪一看就皱眉头。
“你这个风格不对，没有拍出我的感觉。”戴溪说。
杜雨薇仔细看，戴溪和衣服她都拍清楚了，“这……很清楚啊。”
“氛围感……”戴溪歪嘴笑了一下，“跟你解释也没用。我自己拍吧。”
戴溪自己架了自拍杆，更加游刃有余。
杜雨薇坐回门口，拿出手机搜索“氛围感”，赶紧学习。
戴溪的朋友来了，她们一边笑闹一边拍照，很快就拍完了要上传的卖货图片和视频。接着她们就坐下聊天。
“你那个房看好了没有？明天飞韩国了。”
“看好了，就900多万，拿下。”
“你的车呢？”
“你900万都拿下，我90万而已。”
店里太安静了，杜雨薇想不听见就没办法。她打了个招呼要去厕所走出了店铺。经过其他家店铺她习惯性地开始挑货。这个楼里都是高端的货，以她现在的实力拿不下，她就看看行情。转了一圈，回去继续上班。
“她呀，其实年纪不大，但是审美就是很老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听说她好像是离婚了才出来做生意。”
“咳，结婚了傻乎乎做家庭妇女，以为靠男人就行，就应该受社会的毒打，清醒清醒。”
“清醒什么，我以前的老板说她前夫挺有钱，她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捞到。现在还不是我这个清醒的在给她发工资。”
“捞女啊？那现在一个月2000，这怎么活啊？我要是她我觉得都不想活了。”
戴溪和她朋友聊嗨了，都没有察觉杜雨薇回到店里坐在了门口。等她们聊完才发现杜雨薇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吐吐舌头，接着淡定地起身。
“雨薇，我明天飞韩国看布料，你看着店。”戴溪经过杜雨薇身边说。
杜雨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就看店？不用卖货哦？”走出门口戴溪的朋友小声地调侃。
“我那个体量的粉丝发个动态就好了。这么老土，也卖不出去啊。”戴溪回答。
店里实在太安静了，杜雨薇还是听见了。是啊，她捞到了什么。
……
一个人坐着，杜雨薇没好到哪里去，失落，闲得心慌。戴溪和她的朋友二十出头，接住了网络卖货的这波滔天富贵，改变了命运。她二十出头的时候白天打工，晚上摆摊，同样在追求改变命运。那时候她的地摊在周围也是数一数二。那时候她的挑货眼光被其他摊子羡慕。如果一直摆摊，她是不是也会有拥有这些。而不是现在这样，婚姻、事业全失败，打个工的工资还回到了刚进厂的水平。
自己选的路，跪着走完了，被时代狠狠抛下。
“哎，老板，这件什么价格？”有人指着门口模特身上的衣服问到。
杜雨薇突然愣住了，戴溪没告诉过她价格，她想了想问：“你觉得这衣服哪里好？”
“挺时髦，今年流行。你卖不卖？”顾客反应过来。
“我们店的只能在网上卖，这里不卖。”杜雨薇说。
“啊?”顾客打量道，“那你们开这么大的店面干什么？”
“反正就是不卖。”杜雨薇烦躁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