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走后第七天，月亮圆得像娇娇摊的煎饼。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枕头底下压着那枚粉色珍珠——自从卫红离开，我每晚都把它藏在枕下，好像这样就能梦到她。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床前洒了道银线。我摸出珍珠对着月亮看，突然发现它在发光。
不是反射的月光，而是从内部透出的、像心跳一样有节奏的粉光。
\"见鬼...\"我猛地坐起身。
珍珠在我掌心微微发烫。我鬼使神差地想起小时候外婆说的故事——妖精的内丹会在月圆之夜显灵。
门外传来挠门声。我开门一看，大黄叼着个东西蹲在门口。借着月光，我认出是卫红穿过的红布鞋。
\"你想她了？\"我揉揉狗头。大黄放下鞋，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搭在我膝盖上，鼻子凑近我手里的珍珠。
珍珠的光突然变强了。
大黄\"嗷呜\"一声跳开，尾巴夹在腿间。招财猫不知何时蹲在窗台上，三花毛炸得像刺猬。
\"你们也看见了？\"我咽了口唾沫，\"这不是普通珍珠对吧？\"
回答我的是厨房传来的一声巨响。我冲过去时，娇娇正举着擀面杖对着满地乱蹦的虾。
\"见了鬼了！\"她喘着粗气，\"这些虾明明已经死了！\"
水盆里，本该成为宵夜的河虾正在欢快地游动。我蹲下身，发现它们背上有淡淡的粉色纹路——和珍珠的光一个颜色。
娇娇的擀面杖戳戳我后背：\"欢喜，你那漂亮客人到底什么来头？\"
我没回答，因为珍珠突然烫得吓人。我手一抖，它掉进虾盆里。
水\"滋\"地冒起白烟。等雾气散去，虾全都不动了，但这次是真的死了——变成了半透明的粉色虾干，像被太阳暴晒过一样。
\"精卫填海...\"我喃喃自语。
娇娇突然揪住我耳朵：\"小混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疼得龇牙咧嘴，掏出发光的珍珠。娇娇倒吸一口凉气，松开手在围裙上使劲擦擦：\"这玩意儿看着邪性...\"
\"卫红留下的。\"我说，\"她走前说自己是精卫。\"
娇娇的表情像吞了只活青蛙。她转身从橱柜摸出瓶白酒，咕咚咕咚灌了三大口。
\"行，\"她抹抹嘴，\"老娘这辈子炒过龙肝凤髓，还没伺候过神仙呢！\"
第二天一早，芳芳尖叫着冲进厨房：\"老板！大黄会算术了！\"
我叼着馒头跑出去，看见芳芳举着三根手指，大黄\"汪汪\"叫了三声。
\"这有什么，\"娇娇剔着牙说，\"我老家狗都会数到五。\"
芳芳急得跺脚：\"可它能认字！\"她展开一张纸，上面写着\"骨头\"。
大黄立刻跑去狗窝叼来了磨牙棒。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招财猫优雅地走过院子，尾巴尖上沾着墨汁——纸上的字是猫写的。
中午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靛蓝长衫，走路像踩着波浪。他一进门，招财猫就炸毛躲进柴堆，大黄则伏低身子发出威胁的低吼。
\"店家，好茶好菜尽管上。\"客人甩出锭银子，声音像含着水。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有片青色鳞纹。
菜上齐后，蓝衣人突然问：\"听说贵店前些天有位红衣姑娘？\"
我手一抖，茶壶差点脱手。娇娇在柜台后磨刀，声音刺耳。
\"客人认识卫红？\"我强作镇定。
蓝衣人夹起片鱼肉对着光看：\"东海来的，自然认识。\"鱼肉在他筷尖诡异地扭动，\"她偷了东西。\"
我口袋里的珍珠突然发烫。蓝衣人鼻子抽动两下，目光锁定了我的衣兜。
\"交出来，\"他微笑，\"那不是凡人该拿的。\"
娇娇的菜刀\"哆\"地钉在桌面上：\"吃饭就吃饭，吓唬谁呢？\"
蓝衣人也不恼，从袖中排出三枚铜钱：\"买你兜里的小玩意儿。\"
铜钱在桌上转个不停，发出蜂鸣般的声响。我认出钱上的纹路——是波浪中飞翔的小鸟。
\"精卫的钱...\"我脱口而出。
蓝衣人眼睛一亮：\"她果然告诉你了。\"他凑近，身上有咸腥的海风味道，\"那丫头私化人形触犯天规，现在被关在东海渊牢。\"他指指珍珠，\"那是她的本命珠，交给我，能换她少受点苦。\"
芳芳突然从背后抱住我：\"老板别信！他眼睛会变颜色！\"
确实，蓝衣人的瞳孔此刻泛着诡异的青金色。
大黄狂吠着冲上来，却被蓝衣人随手一挥定在原地。招财猫从梁上扑下，被他捏住后颈毛。
\"小畜生也配拦我？\"他冷笑。
我脑子一热，掏出珍珠拍在桌上：\"放它们！\"
珍珠接触到木头桌面，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粉光。蓝衣人惨叫一声后退数步，手上冒出青烟。
娇娇趁机抢回招财猫，芳芳解开大黄的定身术。蓝衣人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
\"七日之内，\"他咬牙切齿，\"带着珠子来东海断崖，否则精卫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化作一阵蓝雾消散，只留下三枚铜钱在桌上打转。
我们四个（加上一猫一狗）围着珍珠发呆。它现在黯淡无光，像块普通石头。
\"现在咋办？\"芳芳带着哭腔问。
娇娇点燃香烟：\"还能咋办？炒两斤瓜子路上吃，去东海呗！\"
我摩挲着珍珠上的纹路——那其实是细小的羽毛形状。
\"你们不用...\"
\"闭嘴！\"娇娇喷我一脸烟，\"老娘早想会会龙宫的人了！\"
芳芳举手：\"我、我可以帮大黄和招财收拾行李！\"
大黄\"汪\"地附和，招财猫则跳上柜台，用爪子蘸墨在纸上划拉。我们凑近一看，歪歪扭扭写着：
\"东行有雨，备蓑衣。\"
珍珠在月光下再次亮起，这次光中隐约有鸟影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