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找了两天，现在才发现观中竟有密道。”车内传来颇显老成的声音。
黑衣人背后生寒，跪地道：“大人恕罪，吾等办事不利。”
车内人冷笑一声，“密道内可搜了？”
黑衣人咽了口唾沫，答道：“已……已经搜了，有两间密室。其中一间堆放的是书册，并无重要之物。另一间像是关押人质的，里面活着的人趁着大火逃了出来，卑职正是看到被烧死的人质，才发现了正殿的密道。”
车内人眉头拧了下，道：“可有活口？”
“回大人，尚有一个女子活了下来。”黑衣人答道。
“将人带过来。”
黑衣人不敢耽搁，忙转身去提人。不远处树下坐着一个双手被缚在身后的女子，见有人走近，她抬头望了过来，并未说话。
“跟我走吧，大人要见你。”黑衣人开口，看了一眼对方一张黑脸，又对旁边的属下道，“拿点水来，把她脸擦干净，别污了大人的眼。”
属下很是粗鲁，直接解下水囊，将里面的水全倒在女子头上，又扯出一张汗巾在其脸上抹了几抹。
女子干呕了几声，抬起脸来时，露出光洁白静的面容，看得旁边几人都呆了呆。
人被黑衣人拎到了马车前，丢在了地上。女子并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叫嚷，只抬头看了眼马车。
“你与五通观，有何关系？”车内清冷的声音传来。
女子双手缚在向后，有些不舒服，她挣扎着坐直身子，第一次开口说话，“并无任何关系，我是来帝都寻亲，不巧被那些道士抓起来的。”
“道士抓你们做什么？”那声音继续问。
“试药，还有……”女子咬唇，眼中清泠泠的有泪水闪过，但最终没有落下，“我不从，他们便将我的婢女杀了。”
“一起关着的，有多少人？”
女子答：“起初大约有十多个，后来死了几个，其余趁着浓烟都逃走了，我走得晚了些，出来时已经不见其他人了。”
车内人又问：“怎么逃出来的？”
“浓烟燃起来了，我们将门撞开后，顺着暗道出来的。”
“你觉得其他人去了哪里？”
女子没未思索，张口就道：“死了，烧死的，那么大的火那么大的烟。”
“你却还活着。”
“因为我比她们好运。”
车帘被人撩起一角，“不，是你比她们聪明。”
黑衣人发现她时，她蹲守在正殿里一口水缸旁，没有逃，甚至没有惊慌。
聪明的女人，还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这便是她的命。而他们在五通观搜寻两日，一无所获，唯得了这样一个活口，怎么也得利用起来吧。
车帘重新放下，里面声音再次传来，“既然这么聪明，那猜猜本官会不会杀了你。”
女人眉头拧了一下，不咸不淡地道：“不杀，也是杀。”
“好一个不杀也杀，”车内人笑声响起，“给她松绑带，一起带回帝都。”
黑衣人领命，下去吩咐一番后又回来复命。
车内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可检查了那门？”
黑衣人恭敬道：“检查了，确有被撞击的痕迹，但锁是被人从外破坏掉的。”
“那当时暗道之中，还有其他人。”车内人又恢复了冷硬的声线，“找个东西找不到，放了人进观，你们竟也不知，真不知太后养着你们有何用？”
黑衣人脊背生寒，正要跪下请罪，却觉脖子上一凉，再说不出话来。
——
大周例律，帝都城门每日亥正关闭，谢无昙等人是踩着时辰进的城。
这几日，又是赶路又是审问又是取物，谢无昙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到半夜，忽然窗户被拍开，一阵风吹了进来。她一个寒战，也不知那风为何就能灌进被子里，正想拉紧被角，却被一阵温暖包裹住。
她吓得一惊，想要叫人，耳旁传来一个声音。
“是我。”
虽然睡得迷糊，但谢无昙还是能辨出这声音，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她没转身，任他将自己抱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辙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只觉疲乏，他闭着眼，将手紧了紧，答道：“怕你有事，解决了太阴教就回来了。”
谢无昙暗笑，“我能有什么事？”
萧辙沉默了片刻，冷飕飕的声音传来，“我去了五通观，已经被烧了大半。在观中找到了……两具女尸……”
谢无昙仅剩的睡意去尽，她转了个身，正对向他，“大约是暗道里关着的人，是我将人放出来的，也许那些黑衣人已经发现有人开了锁，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萧辙嘴角勾了下，伸手拂开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怎会？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谢无昙见她眼中猩红，知道他应是一夜未睡，几分心痛地道：“我知道，你以为那尸体是我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萧辙指尖划过她的面颊，感受着她的温度。
今夜在五通观看到那两具烧焦的尸体时，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不会了，即便知道是她的几率并不大，但那种身体里的恐惧却压也压不下去。
直到此时她实实在在在他的怀里，才让他安了心。
他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是挺担心的，要如何补偿本王，嗯？”
谢无昙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势必要让她说个一二三来，只得答道：“今晚不赶你走，我让连翘收拾下卧榻，你宿在这里吧。”
“不要。”萧辙似在撒娇。
谢无昙没想到会被拒绝，负气地下逐客令，“那你走吧。”
萧辙动也不动，“我不要睡榻。”
谢无昙看出他的小心思，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萧辙，我们还没成婚。”
萧辙将头埋进她的长发里，显然很是疲惫，“知道，我只想好好睡觉，保证不扰你好眠。”
谢无昙甚感无奈，推也推不动，说也说不过，罢了罢了，谁教她现在也还困得很。
谢无昙原本想给他让出半边床位，刚向里挪了半寸，却被他一把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