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看了看方向，忍着背上火烧火燎地疼，一步一步往前挪，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地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边刚有点亮光，他终于来到三皇子府的门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拍门。
守门的侍卫看见门口站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吓了一大跳！
“谁啊？！”
“告诉殿下，我是小桂子。”
话刚说完，小桂子就栽倒了下去。
赵毅刚忙完回京的杂事，坐在书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拧着。
他这次回来，说是述职，其实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宫里已经知道他回来了，就不知道那边准备了什么在等着他。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武靖快步走进书房。
“殿下，府门外有个人求见，他说自己是小桂子，人已经晕过去了，看样子伤得很重！”
赵毅愣了一下，立刻快步往前面厅堂走。
等他看见被人小心抬进来、放在软榻上的小桂子时，就算他上惯了战场，也忍不住心里一抽。
这哪里还是那个机灵的小太监？整个一血人！
后背的衣服都烂了，跟皮肉粘在一起，露出来的皮肉又青又紫，肿得老高，一看就是挨了重打，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快！叫府里的医官过来！”
府里的医官很快赶来了，先是仔细诊看，又下手救治了一会，最后对着赵毅摇了摇头。
“殿下，这人挨了板子，五脏六腑都伤到了，血流得太多，只能先拿参汤吊着命，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得看他自己了。”
赵毅的脸拉了下来，难看得很。
这明显是宫里的板子，要不是皇帝亲自下令，谁敢动手打死人？
一个让他背后发凉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只留了武靖在旁边，自己坐在榻边等待。
屋子里只隐约听得见外面的风声和榻上微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小桂子难受地哼了一声，眼皮抖了抖，慢慢睁开一条缝。
“水……水……”
武靖赶紧端来温水，拿小勺给他喂了几口。
小桂子没焦距的眼神慢慢看清楚眼前的人。
“殿下！”
他一下激动起来，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扯到了背上的伤，疼得脸都扭曲了，冷汗直冒。
“别动！你伤得太重，先躺好。”
“殿下，您快走！陛下他要杀奴才灭口！他根本不信您，只信二殿下和李丞相他们！”
这话像个炸雷一样在赵毅耳边响起来！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往上蹿，全身的血都好像被冻住了！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桂子话都说不连贯，费力地把自己怎么跟皇帝告发二皇子，又是怎么被皇帝假惺惺地稳住，被魏德英奉旨灭口，最后靠着魏德英偷偷给的龟息丹才捡回一条命的事，一点点讲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赵毅心上！
他以为他的父皇只是有点偏心，只是耳根子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
为了皇家的那点面子，为了那可笑的权力平衡，他父皇竟然要杀掉告密的人！
他这个三皇子，在他父皇的心里，恐与小桂子无二。
透骨的寒意，还有压不住的火气和失望，一下子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这皇宫里哪有什么亲情，父子之上，更是君臣！
他要是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活下去，想保护他在乎的人，只有一条路能走！
他来坐那个位子！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火星掉进干草堆，火势迅猛，再也灭不掉了！
赵毅的眼神变了。那是被逼到无路可走之后，豁出去的狠劲！
他看着榻上只剩半条命的小桂子，心里再没有一点犹豫。
小桂子冒死来给他送信，从现在起，就是他赵毅的人了！
“你就在我府上好好养伤，需要什么药材只管用。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赵毅的人！”
“本王跟你保证，今天的仇，以后一定加倍讨回来！等到本王坐上那个位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桂子整个人震了一下，眼睛里冒出想活下去的激动！他看到报仇的希望了！
“奴才这条贱命，就是殿下给的！从今往后，奴才给殿下当牛做马，死都不怕！”
“殿下，我干爹他虽然是奉旨办事，但最后还是给奴才留了条活路，他对奴才还有点情分在。奴才也许能用这点情分，替殿下打听宫里的消息，特别是陛下和二殿下的动静。”
这倒是个好想法。魏德英是太监总管，他父皇很信任他，能知道不少核心的秘密。
要是能通过小桂子这条线，知道宫里的动静，那他在这场争斗里就能占到很大便宜！
“好！你这份心本王记下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得先养好伤，这事不着急！”
冰冷的决心浮现在赵毅的眼底，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做那个掀起风浪的人！
夜色如墨，而赵毅的书房里灯火亮堂。
武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殿下，事情安排好了。”
赵毅放下笔。
“武靖，这事很危险，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没退路了。”
他站起来，走到桌子边拿起刚抄好的册子。
“把这手抄本秘密送到丞相府，交给李崇山。告诉他，我手里有他们干坏事的全部证据。”
武靖接过册子，他知道这薄薄几张纸里面藏着惊天动地的风浪。
“再告诉李丞相，明天早朝，他要是肯配合我，皇上看到的账本就只有周显忠一个人的事。若是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这份手抄本只记录了周显忠贪污受贿的部分，隐晦提及了李崇山、刘珙他们之间模模糊糊的关系，足够李崇山吓破胆，但也留了条活路。
赵毅很清楚，他现在还不能一下扳倒李崇山和刘珙，更别说他们背后还有二皇子赵恒撑腰。
暂时的忍耐，是为了积攒力量，为了以后更狠的反击。
武靖用力点头。
“属下明白！一定完成殿下的吩咐！”
“去吧，小心点。”
武靖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赵毅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
李崇山这个老狐狸，又贪婪又怕死，他一定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而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