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兴得都快要一蹦三尺高了！”
顾明学返回厅堂，从桌面拿走一块切好的西瓜。
他啃了啃。
眉眼弯成一轮皓月。
“别一高兴就不睡觉了，明天也不闲，还是得早点睡。”温氏给三儿子洗好澡，替他擦干身体。
“话说，脚工脱稻壳，手工舂稻谷，那又是一项大工程。”顾睿川想的入神，不自觉脱口而出。
“一天、五天、十天。”
“都只能认了。”
能够拥有这么多的稻谷，再麻烦都没有关系。
起码，比饿死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顾清舟不怕吃苦。
“呀，好漫长的等待哦。”念念支着肉肉的小下巴，凝视着瓷碗。
她正在辨认药材，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顾清舟先是怔了怔，其后勾起温润的唇角:“这都是正常的流程。”
而他们，也习惯了等待。
“在我们天启国，每个人都是这样。”
“要想快一点，就得拼命干活，从早干到天黑，都不带停歇一下。”
顾明学喉咙一动，咽下甜甜的西瓜汁。
“可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以目前人均八亩的稻田来看，接下来有的忙了。”
刚看得见希望的一刻，家家户户分得不少杂交水稻的种子。
他们全种下了。
北疆疆土辽阔，入目可见的荒田、瘠田，但由于肥料的作用，黄色的土壤渐渐变得肥沃，利于耕种。
人人分到手的土地，都不少。
他们没有浪费，都利用上了。
因此，到了收获的季节，他们两眼一睁，就是忙。
“啊？”
念念惊奇不已。
“是人忙？不是机器忙吗？”
这是她下意识冒出来的想法。
时代更新迭代。
南城的经济繁荣程度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念念不是没有去过农村。
但农忙，不一定是人很忙。
毕竟，机器取代人工。
这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好吧，念念忘了，你们不一样。”
时代不一样。
国家发展的速度不一样。
认知层度不一样。
兴许，他们还没有收割机的概念。
温氏喃喃重复:“机器忙？”念念为什么这么说？
莫非，收割稻谷也能用机器吗？
可这在从前，无人敢想。
但念念提出来了。
顾睿川好奇:“机器会比人工快吗？”就好比货车、拖拉机，比走路快上百倍。
还不累。
顾明学哇一声，闪烁着一双星星眼:“我、我想象不到，但是念念，我觉得好热，全身都烫！简直是热血沸腾！”
他看过的书不少。
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
但由于他的目标是科举，书上内容大多是经义、诗赋、策论和八股文等，几乎没有涉及科学技术。
偶有漫画书，也是成长励志、虚构故事，富有童真，又趣味十足。
是念念的品味。
亦是他的精神食粮。
顾清舟差点端不稳茶杯，他清润的嗓音不停地颤抖，蕴含着浓浓的诧异:“机器？那又是何等的庞然大物？是否犹如一场飓风，气势汹汹，又带上恐怖的力度，强行席卷天启国的农业？”
让其农业来一次从外到里、深入骨髓的变革？
“可是念念，你能做到吗？”
问出这一句话的瞬间，顾清舟就后悔了。
他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念念。
“父亲，就没有念念做不到的事情，念念的能力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至少，在顾睿川的心里是这般。
“北疆从一无所有到丹桂飘香、硕果累累、绿意盎然，此中引起的巨大变化，无一例外是念念带来的！”
“那圣水、圣纸、圣书，还有钻井机、货车、暴雨和乌梢蛇等等。”
“都足够轰动！”
是他们本不该拥有。
却因为念念，侥幸得到。
“是啊大哥，你说的，我无比认同！”顾明学还懵懵的，嘴巴都合不拢，但这不妨碍他对念念的崇拜:“我们能够得到念念的赐予，哪怕只是一丁点，都可能需要花光我们一辈子的运气！”
“但是，这值得！！”
没有人说话。
仿佛空气停止流淌，所有的喧嚣都被吞噬掉，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证实他们难以言说的动容。
“明学，一辈子哪够啊？”最后，还是温氏低声开了口，尽管她是对明学说的，但指向性却是他们一家五口人:“还有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等母亲说完，顾睿川总结:“用尽生生世世的运气，换取这一生喜乐安康，那也不为过。”
过程艰辛。
但结果是好的。
如此，也算喜乐安康。
“乌梢蛇……原来，跑到你们那去了。”念念提取想要的信息。
不过，她早就释然了。
毕竟，瓷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顾家，给了她不少回礼。
“念念和你们认识，也很欢喜啦。”不是他们单方面受益，她是幸福的。
渡人渡己的价值，用金钱衡量不了。
天启国未知一面的揭露，是重重惊喜。
“楚家的家训，就包括修身齐家，济世救人。”
“无论是谁碰到了你们，都不会坐视不理哒。”
念念两手捧着小脚脚，因为交流投入。
她低头，嘬了一口。
咦，没有味道？
不确定……
她又嘬了一口。
还是没味道。
念念正不信邪要再嘬一口，结果，定睛一看。
哇喔，是她的小脚脚。
她嘬的是脚脚，而非奶瓶。
好嘛。
她就说嘛，谁泡的牛奶竟然一点甜味都没有。
哼，都不了解她！
却原来，是她误会了……
“念念有大义，胸怀天下苍生，哪怕无亲无故，却仍旧没有泯灭人性，而是保留了一份难得可贵的初心和纯真！”
“不是人人都像你。”
人心叵测，相当善变。
人的善良或许有上限，但人性的恶劣，在突破底线之后，是完全没有下限的。
侯府一朝落魄，顾清舟见识过太多的肮脏不堪。
其中，不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
还有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奸臣。
更甚，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挫骨扬灰的，也不少。
哪能人人都如念念这般品行高尚，又富有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