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有道：至艳者近妖。
是说如果一种东西，美艳、绚丽、诱惑到了极致，就会超越物种界限。
姜珏以往不理解的，他在玄霜宗百年，杀过很多妖怪，多是狡诈作恶之徒，又因功法的原因，他并未了解过“妖”作为一种形容词的时候，到底是何等的瑰丽之态。
直到此时。
其实应该是有些狼狈的。
泥淖沾在秦过的头发上和睫毛上，似乎非常嫌弃这湿漉的黑泥，秦过一直在往山壁上缩。
不但不习惯脏兮兮的泥巴，也不太习惯尾巴，一张玉白色的脸庞上浮现出漂亮的蛇纹，眉头蹙着。
察觉到姜珏的视线，秦过支起身体，蓝黑色鳞片摩擦着潮湿的土壤，窸窸窣窣的细微的声音如无数墨色蝶翼在扇动。
那双金色的瞳孔全然没有方才恫吓返魂蟒的凌厉，眼尾湿哒哒的垂下来，雾蒙蒙的，和两潭被搅碎的鎏金似的。
看不清，却知道姜珏的方向，
“小师叔……”秦过开口，舌尖微微探出殷红的唇，辨别着姜珏的味道。
姜珏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方才战斗的心跳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发快速的震动在胸膛。
眼前的明明是妖……
是妖。
姜珏握剑的手蜷曲两下，看着角落里面耷拉着尾巴的秦过。
可是真的很漂亮。
漂亮，乖巧，可怜巴巴。
蛇果的甜香刺激着感官，这里依旧臭烘烘的，秦过被熏得晕头转向，也不忘扬起脸庞，给姜珏看他脸上的血痕。
“小师叔，我好疼啊……”
“眼睛好疼，背也好疼……”
“这里好臭……”
“呜呜，小师叔，你不要我了吗……”
这回不是流血了，氤氲水汽的眼就和马上要哭了一样。
“小师叔，呜呜，你不要不喜欢我，我只是控制不住才变成这样的，”秦过忍着要探出唇瓣的舌头，声音含糊：“等有了灵力……我可以变回去的……”
姜珏：……
他的尾巴还在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原本就乱七八糟的衣服随着他的蠕动彻底松散，半幅布料斜挂胯骨，露出腰腹处惊心动魄的交界处。
原本在姜珏手里不足一握的腰似乎显得更细了，腰腹处的肌肉随着动作缓慢绷紧又舒展，起伏都漂亮的像是无声的浪。
交界处的鳞片颜色要更加浅淡一些，薄薄的像是层叠的花瓣，美丽又危险。
太过潋滟的景色像是火星，姜珏觉得眼眶都灼烧的烫起来。
三步并两步的上前，将秦过从湿哒哒的泥淖里面捞起来。
没有腿，变成长长一条的秦过被姜珏托着腋下举起来，半截尾巴还耷拉在地上。
姜珏一凑近，秦过那双手又不老实地往姜珏身上缠。
其实尾巴也想缠，但是怕姜珏不喜欢，没敢动，只有尾巴尖尖轻轻扭动一下，在姜珏脚边环了个圈圈。
姜珏觉得胸口都被塞了棉花一样，酸涩又满溢，复杂的情绪也挤在脑中，根本无法理清楚。
自从遇到秦过之后，他的情绪都显得不够用。
罪魁祸首还拼命地把自己往他怀里塞，淤泥蹭上了姜珏的衣服，脏兮兮的少年跟牛皮糖一样，脸庞冰冷的鳞片贴在姜珏的侧脸，双手也乱七八糟的往姜珏脖子上搂。
“小师叔，小师叔。”
“小师叔，你不要怕我……”
微凉的体温接触，他往姜珏身上蹭，姜珏有些不适，下意识伸出手按在了秦过不老实磨蹭的腰身上。
衣服早就散开了，入手的触感如同温凉的玉，柔韧的贴在姜珏手中，乖的要死。
姜珏开口：“……我方才杀了一只妖。”
无论怎么看，没有灵力，人形都幻化不出来的妖才应该害怕才对。
四周臭烘烘的，只有姜珏身上的味道又香又好闻，秦过把脑袋拱在姜珏身上，嘴里又开始叽里咕噜的说漂亮话：“我知道，小师叔，你好厉害，刚才好危险，我好担心你，你有没有受伤？”
察觉到姜珏没有半点抵触，柔软又坚韧的尾巴缓慢动作，不但把腰往姜珏手里送，流光溢彩的尾端也开始蠢蠢欲动。
他整个儿的挂在姜珏身上，尾巴尖尖缓慢勾一下姜珏的脚踝。
在姜珏要将他推开之前，秦过超绝不经意的将受伤的肩胛往姜珏眼前凑了凑。
“小师叔，我好疼啊，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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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幻境之内……为什么没有灵力？”
姜渺切割开一块冰面，走两步，看不见的屏障波动，眼前一花，她出现在了一片树林中。
因为怕和戚长盈走散，她的手腕捆着一条长长的布条，另一端和戚长盈相连。
只见这根布条突兀的连接在空气中绷直，紧接着，戚长盈从她身后的虚空中显现出来。
戚长盈咳嗽两声：“姜师姐，这里没有灵力，只有残存的妖力……”
“维系整个幻阵的，都是妖力？是妖布下的结界吗？”姜渺又问：“妖也会阵法吗？”
戚长盈道：“在很多年前，是会的。”
“古籍上说，万年之前，天穹垂落星河，地脉奔涌灵泉。修士呼吸间吐纳精粹，妖灵化形于古木幽谷，就连魔族都盘踞有一方洲部，天梯通界……”
戚长盈咳嗽两声，继续说：“那时候须弥大陆还有三山四洲，妖族的圣者，也有成仙的修炼道法，并不比人族修士要弱小。”
姜渺一边用剑割断周围密密麻麻的有半人高的野草，走在前面探路，顺口提出疑问：“可是这样大的幻阵，覆盖了整个北境，就算是妖族的圣者，这么多年，需要自己的妖力来维持阵法，那得是多厉害的妖怪啊？”
戚长盈也想象不出来是多大的妖怪，他们生活在万年之后，这片大陆的灵力几乎要枯竭了。
修真界有自己的研究者。曾经有伟大的法修认真的核算过灵气消弭和减少的速度，可能再过千年，这片大陆就要没有灵气了。
这片遗落在极北之境的幻阵，似乎是万年前那个绚丽时代的碎片，昭示着多年前的四洲共生，灵气如潮的繁荣时代，隔着长长的时空，依旧有着让人目眩神迷的瑰丽感。
“这样厉害的妖怪，也不得自由吗？”姜渺挥砍周遭，说出的话依旧出乎戚长盈的意料。
“……姜师姐，似乎并不讨厌妖族？”
“你们是亲传弟子，出了任务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但我是青云山的外门弟子，在其百年，背靠宗门，杀过的妖族魔族，比一些妖魔一生杀戮的人族多要多的多，”
“有时候我要去杀一只偷盗的鼠妖，它要为她才出生的孩子偷一口吃的，却引来了杀身之祸，可能对于她，我才是大恶人。”
“阿岫跟我说，行善作恶都是相对的，有些妖并不坏，有些人也并不好。”
姜渺说着，两人又穿越了这片茂密的树林，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沙地。
姜渺吃了一嘴的风沙。
“呸呸呸……走了这样久，怎么还没找到水源？反而走到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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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泉水藏在山洞腹地，潺潺的流水声音淅淅沥沥。
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渗着细珠，坠入泉池的声响叮咚。
秦过趴在一块石头上，湿漉漉的发丝垂落肩头，水珠顺着发梢坠进水中，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蓝色蛇尾搅动着水痕，尾尖偶尔探出水面，在姜珏看过来的时候又把尾巴藏进水里。
只是就算不看他的蛇尾，也能通过他一双妖异的金色瞳孔和蔓延到颧骨的鳞片看出他的不一样。
姜珏在岸边，升起来一堆火，眼见着秦过又想要往石头下滑想去玩水，姜珏垂着眉目道：“你背上的伤口不疼了？”
“疼。”秦过翻了个身，又老老实实了。
一盏小玉杯在火中，水咕噜噜的冒泡，姜珏端出来道：“水烧好了，来喝。”